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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晌午的阳光斜斜地洒进袁府后宅,窗棂上的湘妃竹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将满地晃动的槐叶碎影筛在月白色软缎上。
沈青梨捏着银针的指尖顿了顿,看着绣绷上半幅未绣完的芍药花,金线勾出的花瓣在日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倒像是被揉碎了的春愁。
“夫人,六郎君来了!”
梧桐笑吟吟掀了帘子进来,“说是今日书院休沐,他回府前,顺道过来看看您。”
“真的?”沈青梨指尖微颤,针尖在软缎上洇出个极小的血珠。
“哎哟,夫人你这……”
梧桐蹙眉上前,目露担忧。
“没事。”
沈青梨用帕子按住,起身时衣袂扫过妆奁,青铜镜里映出她泛起浅笑的脸颊:“我这是太高兴了。”
自嫁到袁家,这是娘家表弟头一回登门。
“梧桐,你快去吩咐厨房做几道拿手的糕点,送去前厅。我这边收拾妥当便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
梧桐笑着应下,见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笑容时,也暗暗松口气。
自从姑爷出门后,这几日自家夫人一直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也不知道是担心姑爷在外头的安危,还是怨怼姑爷新婚就出远门。
好在六郎君来了,夫人也能高兴一会儿了。
前院花厅。
少年魏茗穿着石青色锦袍,负手站在厅前,百无聊赖的扫过满室精致的陈设。
当听到身后传来丫鬟们的通禀声,他才回过头:“阿姐!”
明媚午后阳光下,沈青梨一袭月白色的家常锦裙,乌发低挽,眉眼恬静,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温婉。
只是当目光落在沈青梨指尖缠着的小布条时,魏茗的眉头顿时拧成个结:“阿姐这是怎么弄的?莫不是袁家苛待你了?”
“说的什么傻话。”
沈青梨笑着上前,“不过是绣活时不小心扎了手。你怎么突然有空来了?”
“自然是放心不下你。”
魏茗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气色还算红润,这才放下心:“见你过得好,待会儿回去见到阿娘,也能与她有个交代了。”
沈青梨笑了笑,示意他入座,自己也在主座坐下。
魏茗坐下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与沈青梨寒暄两句,问:“姐夫今日不在家?”
沈青梨微怔,讪讪笑道:“他前几日去陈州谈生意了,还得过几日才回。”
“哈?去陈州了?”
魏茗拧眉,杯沿的热气氤氲了他眼底的不悦:“你们才成亲几日啊,这新婚燕尔的,他就抛下你去外地?什么生意这么重要?”
“这……”
沈青梨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盏,茶汤里的茶叶打着旋儿:“生意上的事耽误不得,他临走前还特意交代厨房,每日变着花样给我做点心……”
“阿姐,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
魏茗道:“怪不得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当初若是知道他这么重利,该叫阿娘再帮你物色物色别家的。”
“我都已经是袁家妇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沈青梨失笑,又看向自家护短的小表弟:“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你别担心,你姐夫他对我还是极好的。”
话虽这么说,心底却泛起一丝酸涩。
都已成了**,可她连自己的夫君到底是谁都分不真切……
说来也是可悲。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女子尖锐的斥骂声。
“别拦着我!”
“哎哟,姑奶奶,夫人正在里头会客呢。”
沈青梨和魏茗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厅外就映入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