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对她这般执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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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大明。
玉贞照例去主殿做早课时,许嬷嬷来报:“那位四郎君还在门口等着。”
“他等了一夜?”玉贞错愕。
“是呢。”许嬷嬷颔首。
玉贞垂了垂眼皮,片刻,淡声道:“他这么喜欢等,就随他去。”
相比于妹妹吃过的那些苦,叫这男人吃一晚上冷风算什么。
玉贞全然不当回事,让许嬷嬷在外守着,她继续气定神闲的做她的早课。
与此同时,金銮殿内,龙涎香萦绕在盘龙柱间,却化不开殿中凝滞的气氛。
皇帝盯着案头二皇子呈递的密奏,苍老的手指反复摩挲着 “昭阳公主” 四字,御案上的朱批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十年前那场刺杀,是他心底一块伤疤。
如今早已宣告薨逝的幺女突然现世,既叫他欢喜,又叫他忐忑不敢相信。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谨慎。”
宰相捻着胡须上前,目光扫过殿中噤声的群臣,“如今北戎与我大晋正在商量和亲之事,难保这‘昭阳公主’不是有心人设下的局。”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几位老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忧虑。
这时,崔贵妃所生的四皇子从队列中走出,玉冠下的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禀父皇,儿臣以为,应先命宗人府查验公主身份,再做定夺。”
他垂眸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若沈青梨身份坐实,按照父皇对昭阳的宠爱和这些年的愧疚,二皇子那边便又多了一份势力。
这对觊觎太子之位的他来说,绝非好事。
上座的晋安帝听得此话,扫过殿中的两位皇子,沉吟片刻,道:“此事牵扯到皇室血脉,的确当稳妥处之,就照着你们说的办吧。”
稍顿,他道:“一旦验明公主身份,速速来禀。”
虽然隔了十年,但他依旧记得幺女窝在他怀里,娇娇喊他“父皇”的可爱模样。
说起来,当年那孩子也是为他挡了一劫……
若真能寻回,他定是珍之,爱之。
前朝因为昭阳公主之事掀起轩然大波,后宫之中自然也不太平。
锦绣宫内,鎏金兽首香炉中袅袅升起鹅梨香,却掩不住空气里弥漫的冷意。
崔贵妃斜倚在雕花紫檀榻上,葱绿云锦长裙拖曳在地,腕间的东珠手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
她捏着掐丝珐琅护甲的指尖,盯着跪在地上的贴身太监,两道柳叶眉几乎蹙成了倒八字。
“那短命鬼不是已经掉下悬崖了吗?”
崔贵妃猛地坐直身子,镶满珍珠的裙摆扫过榻上的波斯绒毯,“那样高的悬崖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莫不是有什么居心叵测的小人冒名顶替?”
一旁的心腹太监弓着身子,不敢接话。
崔贵妃想起昭阳公主幼时承欢膝下的圣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她落崖,本宫明明……”
话音戛然而止。
半晌,崔贵妃抬起眼,眼中闪过阴鸷的光:“去,给我盯着永宁宫,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话落,心腹太监心领神会的说了一声“是”,磕了个头便弓着身子往后退。
直到出了殿门,拐过九曲回廊,他才敢长舒一口气,摸了摸怀里崔贵妃赏的金裸子,快步朝着永宁宫方向走去。
崔贵妃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风卷着枯叶扑在雕花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想起十年前,昭阳公主坠崖后,惠妃悲痛万分一病不起,她这才趁虚而入,得了皇帝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