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这边,霍青行抱着陈识月走后,徐敬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坐在那里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徐庚冲着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便起身行礼离开。
她得赶紧去看着点,给陈识月熬醒酒汤。
“爹,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徐庚看出来了,父亲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多半是跟陈识月有关系。
徐敬瞧着徐庚,长长吐出一口气,“月儿的身子,你可清楚?”
“啊?”徐庚傻眼了,这是什么问题。
徐敬换了个词儿,“月儿体内有蛊。”
一句话,听着好像能听懂,但听进去之后满脸懵逼。
“爹,您说什么呢?蛊?是我想象的那个蛊吗?”徐庚不敢置信,“就是会动的……蛊虫?”
徐敬点点头。
徐庚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带着呼吸都紊乱了,“月儿不是大夫吗?平日里不知这些蛊虫的危险?怎么会让自己中了蛊?”
“因缘际会,很多事情是没办法提防的。”徐敬叹口气,拿起拄杖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花厅,“不管月儿是如何中的蛊,但如今现实已经摆在明面上,该想的事如何解决问题。”
问题既然已经存在,就没有追究的必要。
徐庚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这蛊虫的问题的确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徐家世代行医,甚至于祖上出过好几个太医,徐敬也在金都伺候过,但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倍感棘手。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着。
若是连徐敬都没有法子,那徐庚就更没有办法了,也不知道月儿这丫头是怎么招惹上这麻烦的?
“爹,那月儿如今的身子……”徐庚有些忧虑,“如何?”
徐敬深吸一口气,“倒是没什么大碍,一切顺遂,只是……迟早生变。”
对于这一点,徐庚心里也很清楚。
不属于自身的物什,被养在身体里太久,且不明药性,不知未来属性,万一哪天吞噬宿主,便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咱们跟关外那边的药材商,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只是关于蛊虫这些事情,委实知之甚少。”徐庚眉心紧蹙,“看样子,接下来这些时日,得好好的弄清楚。”
徐敬也是这个意思,“月儿的伤口可以很快愈合,这应该就是那蛊虫的效用,就是不知道这蛊虫叫什么,我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天下若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岂非人人都能拥有,挤破脑袋都会去尝试?这里面肯定有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么这代价到底是什么呢?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治月儿,万物相生相克,不可能毫无破绽。”徐庚面色凝重,“哪怕是蛊虫,必定也有忌惮之事,也有自己的克星。”
徐敬点点头,“为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没办法亲力亲为,只能靠你去做,月儿这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你务必要珍而重之,定要多上心。你妹妹只留下这么一条血脉,不能再有任何的损伤。”
不管怎样,都要保住徐瑶留下的,最后一条根……
“父亲放心!”徐庚行礼。
徐敬缓步朝外走,心事重重,“有你这句话,为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心里头……不是滋味,我得静一静。”
静下心好好想一想,自己的那些老友之中,是否有人能解此蛊?
能产生自愈能力,可见这蛊虫早已渗透肌理,与骨血融为一处,肯定不能再用寻常的拔出蛊虫之法,怕是诸多凶险,无法预料。
想到这,徐敬便觉得天都塌了大半。
“我得修书一封。”徐敬想起来一些事,“看看老白能不能在金都找个法子?”
毕竟金都繁华,医术高明的大夫不少,且有不少往来关外的商队,若是能就此打探出什么消息来,倒也不失为好事。
当然,这件事得保密。
徐敬亲眼所见,陈识月身体的异常,这要是让不安好心的人看见,还不知要如何对付她?到时候将她当成怪物,又或者是将她炼制为药人……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徐家这头还没想好如何医治陈识月,衙门那边倒是有人登门拜访了。
夜里的时候,柳侍郎进了徐家。
林序与安信面面相觑,各自沉默着。
“你说这会过来干什么?是发现了什么?”安信低声问,“知道咱少将军是因为遇见了蛮人行刺,所以……”
林序“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心隔墙有耳,莫要说出来。
如果只是冲着少将军来的,那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少将军是因为军中细作而出,为了追查蛮子的事情,这是军机要务,谁敢往外嚷嚷?
真正要命的是陈识月的身份,是陈家的案子,国公府的通敌叛国之罪……
“林副将?”安信低唤,“你怎么了?”
林序转身,“你们看着点,我去通知少将军。”
“是!”
“老大,我怎么觉得林副将好像有心事?”老二凑上来,“尤其是少将军和月大夫的事情,总透着一股子怪异,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咱不知道的?”
安信白了他一眼,“咱不知道的事儿多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别看林副将成日笑嘻嘻,瞧着不着调,可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管少将军和月大夫藏着什么事,咱只要跟准了少将军便是,咱兄弟几个都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还有事是咱担不起的?”
众人点头,大实话。
天塌了,他们这些弟兄都是可以舍命去顶的!
听得林序言语,说是柳侍郎来了,霍青行眉心微凝,“专门来找我的?”
“十有八九。”林序低语,“都递了拜帖。”
专门拜谒。
陈识月这会睡得安稳,霍青行起身朝外走,恰徐玉莹急急忙忙的跑来,“表姐夫,花厅那边……”
“我知道了。”霍青行颔首,“帮我看着月儿,我去去就回。”
徐玉莹连连点头。
霍青行抬步就走,尽量早去早回。
花厅。
柳侍郎早已等候多时,因着侍郎官位,徐家父子也在旁候着。
“少将军!”柳侍郎旋即拱手迎上。
霍青行忙不迭回礼,“侍郎大人,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天黑到访,恐有深意。
柳侍郎笑了笑,“少将军倒是与老将军脾性相似,到哪儿都喜欢直言直语,一点拐弯的机会都不给,本官这点心思,倒是真真藏不住了。”
“有什么话,尽管直言。”霍青行拂袖坐定。
柳侍郎面露难色,“少将军是否会在永安县久留?”
霍青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