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招了？”
“刚进慎刑司就招了，那奸夫，咱们也已经拿下了，这是证词，正想着要送到娘娘那去呢。”
裴云舒拿过那证词的时候忍不住皱眉，那证词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看着还没有全然干涸，让裴云舒有些不舒服。
她快速看了一遍，然后有些迟疑的看着眼前的掌监。
“公公，这些，都是他说的？”
裴云舒知道，慎刑司这种地方，屈打成招应该很容易，死人进来都得脱层皮。
“自然，此事事关重大，奴才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娘娘。”
“本宫知道了。”
裴云舒将手中的证词递给旁人，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吧，去见丽嫔。”
丽嫔的宫中如今空无一人，丽嫔披散着长发，身着单衣，赤着脚在自己宫中游走。
裴云舒进来的时候，曾时还通报了一声，可丽嫔却好像无知无觉一般，嘴里还哼着歌。
“大胆丽嫔，见到贵妃娘娘，为何不拜？”曾时呵斥了一声，丽嫔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裴云舒身边的嬷嬷上前，要拽住丽嫔，裴云舒抬了抬手，示意不必。
“丽嫔。”
裴云舒终于开了口，眼前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哼歌。
“你那个情郎进了慎刑司，一晚上都没有熬过去，便招认了，不过，他说是你勾引了他，然后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同你厮混。”
眼前的人站住了，定定的看着窗外，不过两日的功夫，她这宫中就像变了个样子，凄凉颓败了许多。
“妾身去过小未央宫。”丽嫔终于开口了，却不问自己不问她那个情郎，反倒是说起了裴云舒的宫殿。
“陛下亲自题的字，里面的花草树木，全都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皇宫中的人，在你没有入宫的时候，便知道贵妃娘娘得宠了。 ”
丽嫔转过身，幽幽看着裴云舒，忽的一笑，“原来，陛下是会喜欢人的，我原本以为，帝王都是铁石心肠的。”
“据本宫所知，陛下并不曾苛待后宫之人。”
“苛待？”丽嫔反问，然后点头“是的，陛下是不曾苛待，陛下只是不在乎，只是无视了我们，对陛下来说，我们就像是园子里的花，只是园子里需要，所以才放在这里。”
丽嫔看着自己的手，“我原以为，都是如此，可昭贵妃，你进宫了，倒衬的我们都像是笑话了。”
“这是你私通侍卫的理由？”裴云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听闻，昭贵妃还在闺阁之中的时候，是很受宠的，臣妾还没进宫的时候，在家中也是受宠的。”
丽嫔想起自己还在家中当小姐时的模样，可无论她怎么想，脑海中的印象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初进宫的时候，真的很高兴，我嫁的人是当今陛下啊，况且，陛下丰神俊朗，只一眼，便能让人动心。”
丽嫔进宫的时候，曾给谢晏川跳过一支舞，得了一句称赞，她那时还是太年轻骄傲了，只以为陛下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她苦练那支舞，可许多年过去了，谢晏川再也没有看过她跳舞。
“他说是我勾引的他，那便是吧，这宫中的漫漫长夜，实在是太过难熬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家里人却依旧只会斥责，怪罪于我，说我不会讨陛下开心。”
丽嫔看着裴云舒，猛然上前几步，然后被裴云舒身边的人拦住，她看着裴云舒，“可为何要怪罪我？他们若是国公爷，他们的女儿会这般难过吗？”
“所以，你是在报复？”裴云舒不理解。
“报复，贵妃说是，便是吧，我不想再熬下去了，我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那片刻欢愉，总比我无声无息的腐朽在宫中的好吧。”
她其实还很年轻，可她却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犹如耄耋老人一般走向了迟暮，她无法接受。
“丽嫔，你。”
不可否认的是，裴云舒生出了一点可怜来，可现在，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我不叫丽嫔。”
眼前的女子看着裴云舒“我叫乔知宁。”
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她是有名字的，而不是丽嫔。
“陛下仁慈，只说你是急病而死，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那真是可惜了。”
乔知宁叹了一声，然后带着些微弱的渴盼看着裴云舒。
“陛下，不见我最后一面吗？”
“陛下已将此事交给本宫全权处置了。”言下之意，谢晏川不会来见她。
陛下果真不在乎她啊，她都做出如此肮脏事情了，陛下却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
“三尺白绫和一杯毒酒，你自选一样吧。”裴云舒说着，就要起身离去，她有些茫然，心中也堵得慌，她今日或许不该来见丽嫔。
裴云舒转身走出这里，却被人叫住。
“裴云舒。”
昏暗的宫殿之中，那个女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带着满满的恶意。
“娘**命好，我命苦，可这入了宫，帝心难测，臣妾等着昭贵妃有朝一日也落到我这般地步。”
裴云舒还没言语，丽嫔突然举起手中的簪子，刺入自己的脖颈。
那簪子，还是陛下赐给她的，丽嫔静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生命中最后想的，竟是嫉妒。
她嫉妒裴云舒。
裴云舒看着这一幕，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被人抱住。
“朕说过，你不必来这一趟。”
谢晏川到底还是不放心，听到丽嫔那句话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好。
“先生，你也会厌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