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倒也说过,陛下常来宫中,娘娘说一声就好,不必专门上折子,万一陛下觉得娘娘生分了可不好。
不过裴云舒却是知道,谢晏川对教导自己这件事可谓是乐此不疲,她便照猫画虎写了一份省亲折子递上去。
“要回家去?”
“嗯。”一个月之前知道自己侄儿出生的时候,她便想要回去看看,不过国公府的信来得也快,说是孩子刚出生,现在不好见人,等满月了再让她瞧。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裴云舒便迫不及待的上了折子。
“不带着仪仗?”
“不必了,嫂嫂如今身体虚弱,我带着贵妃仪仗,岂不是回去添乱吗?所以臣妾想轻装出行,不必惊扰百姓。”
“朕是不是该夸你一声懂事?”
谢晏川放下手中的朱笔,他过些时日要去行宫避暑,这几日的公务尤其繁忙,想要偷个懒都不成,便不能一同出宫了。
“只一日,关闭宫门之前,臣妾一定回来。”
自入宫之后,裴云舒便不曾好生和家里人说说话,谢晏川看着裴云舒眼中的欢喜和急切,连逗弄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去吧,关闭宫门之前必须回来,知道吗?”
“多谢陛下恩准。”
可第二日用过早膳,看着裴云舒的马车远去,谢晏川竟生出隐秘的不舍来,随即又摇头轻笑,不过一日而已,在宫中的时候,他也并非日日和裴云舒相见,怎么就这般离不得人了?
“走吧,上朝。”
约莫是人离了这深深宫闱之中,让他觉得,失去了一分控制。
裴云舒到的时候,裴子慕得了信正等着呢。
“大哥。”
裴云舒掀开车帘,裴子慕站在旁边,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见着裴云舒之后,竟有一丝陌生。
当真是嫁了人了,被别人抢了去。
“姩姩,回来了。”
“嗯,大嫂呢?”
“你大嫂正哄着你侄儿呢,先去见爹娘。”或许是因为当了爹,裴子慕现在还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侄儿好不好啊?”
“嗯,足月生的,哭的时候,声音不知多响亮,就是太爱哭闹了一些。”
“男孩子嘛,闹腾些也是好事,若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大哥才要担心。”
“也是。”裴子慕看了一眼裴云舒,梳了妇人的发髻,衣衫轻薄,还看不出什么来。
“姩姩,陈先生今日来给平安起卦,姩姩不如也让先生算一卦吧,如今进了宫,便该想着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
“大哥说得是。”
裴云舒看了她大哥一眼,踏入了主院。
“爹,娘,女儿回来了。”
裴元正如今已将国公府的权力逐渐转交给裴子慕了,如今最为担心的便是进宫的裴云舒,现下,也总算是放心了不少,端看着他闺女还是这般模样,甚至比入宫之前还嚣张了些,便知陛下对姩姩甚好。
江氏也是如此,闺女都圆润了些,她也实在说不出我儿受苦了这种话来。
国公府如今最为担心的另有其人啊。
贵妃和爹娘说些体己话,谢晏川放在裴云舒身边的人,也不可能进屋里去探听。
“爹娘,怎么了?我还要去看平安呢。”
“不着急,平安现在正睡着呢,等会儿再去也无碍。”江氏勉强笑了笑。
“爹,娘,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裴云舒拧起眉。
“不是家里出事,是你有麻烦了,你入宫这件事,爹担心,但原只是担心陛下后宫中的明枪暗箭,担心后宫中的嫔妃争宠,担心那些妃子的家人,可爹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麻烦,竟然会是太子。”
“爹?”
“太子前些日子回京了,你可知晓?”
“自然知晓,不过我在后宫之中,陛下盯着我也紧,我也不好打听此事。”
“谢长衍他又做了什么?”
“咱们这位太子,亲自来了我们国公府,然后留了一份礼物,指名道姓,送给你的。”
“谢长衍当真是胆大妄为,太子引诱后妃?爹收下了。”
“姩姩,这烫手山芋,由不得爹不收,他说,你看了这个,一切便都明白了。 ”
裴云舒打开那个盒子之后,讥讽的表情微微一变,她盯着手中的盒子,紧紧咬着唇,那是一支金玉步摇。
那是先皇后留给谢长衍的时候,前世她曾百般讨要,而谢长衍也数次用这个东西做了饵,引诱她做了很多事。
如今,这东西却轻易递到了她面前,谢长衍也记起前世了,这是什么?警告?胁迫?总不会是在同她道歉吧。
“你果然知道这是何物。”
裴元正顿觉头疼。
“我知道,爹娘不必担心,这东西,对在乎的人来说很重要,可对不在乎的人来说,它一文不值。”
裴云舒合上锦盒。
“那你打算如何?”
“我如今是陛下的贵妃,自然是告知陛下了。”裴云舒一脸的“天真”模样。
“你确定,陛下会站在你这边?”
“那爹可查到了,陛下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裴元正严肃担忧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看着裴云舒“姩姩赌对了,那的确是补药,不过,在太医院,你和其他妃嫔是两张药方。”
“那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毕竟,是一位已经及冠的太子啊。”
“可是,爹,谢长衍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裴云舒晃了晃手中的锦盒。
“您觉得,谢长衍若是登基,还会善待我们国公府吗?”
裴元正想起太子如今的模样,太子变了,忽然变得沉稳了,让人有些心惊,这样一位太子,却对自己父皇的妃嫔起了妄念。
这是将国公府往泥潭里面拖啊。
裴元正看了看闺女,又想了想自己这一家老小。
“那国公府,就赌这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