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声音平稳:“是的,先生。秦先生体温接近四十度,伤口有轻微感染的迹象。”
银质餐叉落在骨瓷盘沿,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江瑶月脸色有些不好。
四十度?感染?昨夜他按着腹部、脸色苍白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孟怀聿。
孟怀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然后,他才抬眸,迎上江瑶月的视线。
他的眼神很深,看着她所有外露的情绪。
餐厅里安静得可怕。
江瑶月在他的注视下,轻声开口:“我要去看他。”
孟怀聿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消失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搭在餐桌上的手指,极轻地敲击了一下桌面。
他看着她,声音发沉:“这么担心他?”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苍白的脸,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眸色深沉。
江瑶月迎着他迫人的目光,胸口起伏了一下,没有回避,也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承认:“是,我担心他。”
话音落,她微微垂眸:“是我不好。”
然后,她推开椅子站起身。
她起先走得有些慢,但很快,她的步伐越来越快,纤细的背影挺直,径直走向楼梯口。
孟怀聿依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踏上台阶,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很冷,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整个餐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他周身散发着寒意。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冰冷地坐着。
江瑶月快步走上二楼,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刚走到秦淮房间门口,正好碰上提着药箱从里面出来的家庭医生。
江瑶月脚步停下,压低声音:“他怎么样?”
医生停下脚步,简短地回答:“高烧,伤口感染引起。已经用了药,需要观察降温情况。刚刚睡下,最好不要打扰他。”
医生说完,朝着她微微颔首,提着药箱离开。
江瑶月在门口站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窗帘半拉着,光线昏暗。
秦淮躺在床上,闭着眼,他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显得有些沉重。即使刚刚睡着,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唇色干涸,看起来异常脆弱。
他赤裸着上身,腹部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隐约还能看到一点渗出的淡红色。
江瑶月放轻脚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秦淮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她看着他因为高热而难受的模样,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就在她犹豫着是该离开还是替他擦擦汗时,床上的人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笑意,也没有了昨夜动手后的戾气,只有一片被高烧灼烧出的,带着血丝的混沌和深沉的情绪。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一瞬不瞬。
江瑶月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脚步钉在原地,同样沉默地低头与他对视。昏暗的光线里,两人之间只能听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突然。
秦淮倏地坐起身,他完全不顾及腹部的伤口可能因此撕裂,一把攥住江瑶月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江瑶月低呼一声,完全没料到他这样,整个人被他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前扑倒,天旋地转间,重重地跌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下一秒,滚烫沉重的身躯便覆了上来,带着灼人的体温和浓烈的药味,将她牢牢地压制在身下。
秦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呼吸粗重而灼热,喷洒在她的脸上。他眼底的混沌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取代,额角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
他紧紧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撕扯不清的纠缠:“江、瑶、月。”
但被他禁锢在身下的江瑶月却没动,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距离这样近,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异常灼人的体温。
她抬起没有被制住的那只手,并没有去推拒他紧绷的身体,而是轻轻向上,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他汗湿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心头一紧。
“你在发烧,秦淮。”她的声音带着安抚,在暗色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额角,轻柔地滑入他被冷汗浸湿的发间,与他此刻凶狠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乖乖的,别乱动。”她凝视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声音低柔:“小心撕开伤口。”
秦淮的身体微微发僵,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他凝视着她,眸底翻涌着更加剧烈的风暴。
他一动不动,就这样半撑着身子,悬在她的上方,滚烫的呼吸与她微凉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勾勒出无比暧昧又危险的轮廓。
好半晌,他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沙哑的低笑,带着浓重的鼻音:“江瑶月,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你怎么能,还这么冷静?”
在他灼热而混乱的呼吸中,江瑶月的手指依旧停留在他汗湿的发间,她回视着他,语速缓慢:“我冷静?”
她声音很轻:“我冷静就该在听到你发烧时,还无动于衷。就该在看到你好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转身离开。”
秦淮的身体骤然紧绷。
江瑶月手上微微用力,将他压向自己,与他四目相对,她能清晰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她望进他的眼底:“我冷静,现在就不该出现在你的房间。你告诉我,我因为你,这样不正常,这算什么?”
秦淮听着她的话,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快,她所有的不正常,都是因为他。
他凑近她,额头与她相抵:“江瑶月。”
江瑶月低声应他:“嗯。”
他安静了一下,又声音发哑地叫她:“江瑶月。”
江瑶月身子微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再次回他:“嗯,我在。”
他控制不住,有蓬勃的爱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的声音彻底哑了下去:“江瑶月。”
江瑶月轻声问他:“怎么了?”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呼吸困难。
然后,他在她耳边哑声开口:“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