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聿视线收回，越过秦淮，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客房。
浴室里，水流声响起。温热的水流冲过肌理分明的身体，却洗不掉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以及指节深处细微的、因过度用力而残留的震麻感。
他仰头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击着脸，脑海中闪过陆昭辞偏执而扭曲的脸，以及更早之前，江瑶月在他怀里细微的颤抖。
他关掉水，用浴巾将身体擦干，换上一身干净的深色丝质睡袍。
主卧里只留了一盏光线昏黄的壁灯。大床上，江瑶月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沉睡着，只是眉心微微蹙起。
孟怀聿动作轻缓，掀开丝被一角，躺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将她身体整个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手掌贴在她平坦的小腹，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领地。然后，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软，地下室里的冰冷和暴戾才一点点被驱散。
天色在厚重的窗帘边缘透出熹微的晨光。
江瑶月在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密包裹中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察觉到身后坚实滚烫的胸膛，和横亘在她腰间、沉重而充满力量的手臂。
她动了动，想要调整一下被禁锢得有些发麻的姿势。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身后的孟怀聿立刻醒了过来。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力道强势，甚至让她有些吃痛。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低下头，干燥而温热的唇瓣轻轻落在她敏感的耳后，带着安抚。
紧接着，细碎的吻沿着她的颈侧线条向下，烙印在她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处的肌肤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醒了？”
江瑶月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到他拥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力道大到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然后，她听到他更深地埋首在她颈窝，声音发闷，一字一句地低语：“抱歉。”
他的嘴唇贴着她颈部的脉搏，每一次开合都带来细微的触感和灼热的呼吸。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冷静自持消失，只剩下压抑了一整夜的后怕和浓重的自责。
晨光渐亮，他抱着她，不肯松手。
江瑶月在他滚烫的怀抱和歉意里，清晰地感受到他压抑的濒临失控的后怕。
她没有挣扎，反而在他怀里艰难地、一点点转过身来，正面迎向他。
她看清了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深沉冷静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下颌紧绷，蓄满了未释放的暴戾与不安。
江瑶月抬起手，轻柔地抚上他紧绷的脸颊，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唇角已经凝固的暗红伤痕。
“不怪你。”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条滑到他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揽向自己，然后主动仰起头，将柔软的唇印在他干燥的唇上。带着安抚的，轻柔的触碰。
“孟怀聿。”她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融，眼眸清澈地望进他翻涌的眼底:“我一直在等你。”
孟怀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狠狠地吻住她，野蛮的占有，对她攻城略地。
漫长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亲吻过后，室内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息。
江瑶月伏在他怀里，脸颊绯红，气息不稳。
好一会儿，她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抵着他胸膛，声音很轻，带着迟疑：“他呢？”
“谁？”
“……陆昭辞。”
这个名字刚从她唇间溢出。
孟怀聿周身的气息骤然改变。
刚才的炽热和失控瞬间冻结，被一种冰冷的危险感取代。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加重力道，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垂眸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里面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了下去:“你问他？”
孟怀聿的声音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江瑶月紧绷的神经上:“在乎他？”
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刚刚平复的暴戾因她的提问再次被唤醒，在平静的表象下蠢蠢欲动。
江瑶月在他的注视下，呼吸一窒。但很快，她眼神坦然，回答他：“我只是想知道结果。”
她抬起手，轻轻覆上他箍在自己腰间、因为用力而青筋微显的手背，指尖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了一下。
孟怀聿紧绷的下颌线条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分，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忽然，孟怀聿极轻地笑了一下，他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哑：“既然你想见他，我带你去，好不好？”
他是在用最平静的语气，向她展示他最黑暗、最不容触碰的一面。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孟怀聿那双平静，却暗藏疯狂旋涡的眼睛。
她几乎是立刻摇头：“不去。”
她抬起眼，望进他暗流汹涌的眼底：“我留在你身边。”
孟怀聿眼底冰冷的疯狂旋涡缓缓平息，他凝视着她，然后，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再次落下，轻柔地印在她的额头上。
他低声应道：“好。”
晨光渐盛。
孟怀聿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牵着江瑶月的手走下旋转楼梯，来到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
刚刚落座，管家走近，在孟怀聿身侧停下，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先生，秦先生那边，昨夜伤口处理不妥当，有些不太好，家庭医生已经过去了。”
正拿起牛奶杯的江瑶月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孟怀聿。
孟怀聿切牛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眉眼都未曾动一下，只是极其平淡地“嗯”了一声。
孟怀聿将切好的小块牛排放入江瑶月面前的餐盘里，这才抬眼，视线扫过楼梯方向：“发烧了？”
江瑶月低下头，小口吃着盘中的食物，眼睫却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