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中抬起头,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光,清晰地看见他唇角破裂的伤口,以及衬衫领口溅上的暗红痕迹。
他的声音因消耗过度而沙哑:“结束了。”
江瑶月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血腥气的怀里。
门外的空气凝滞,血腥气被消毒水味道压制,却仍在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灯光暖黄,照亮走廊每一个角落,墙壁上新鲜的刮痕,地毯上被匆忙处理过的深色水渍,处处都是暴力痕迹。
长廊空荡,陆昭辞和他的人被彻底清理,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孟怀聿抱着江瑶月踏出卧室。
几乎是同时,靠在不远处墙壁上的两道目光,瞬间看了过来。
秦淮靠在墙边,额角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他一手用力按压着腰腹,指缝间血色暗沉,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但他的一双眼却燃烧着,紧紧缠绕在江瑶月身上。
他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看着她被孟怀聿紧紧地抱在怀里,眸底暗色在疯狂翻涌。
另一侧,季廷的状况更显狼狈。他嘴角破裂,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他的眼神像受伤后更加危险的野兽,充满了未褪的暴戾和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专注。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她,从她凌乱的发丝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最后落在她依赖地蜷缩在孟怀聿怀里的姿势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三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悍然相撞,没有遮掩,彼此都清晰无比地看到对方眼中对同一个女人的深切爱意与强烈的占有欲。
联手对敌时的短暂同盟瞬间瓦解,空气中弥漫开硝烟散尽后,更为隐秘的、属于男人之间的暗涌。
孟怀聿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抱着江瑶月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将她更深、更严密地嵌入自己怀中。
他面无表情,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强势的抱着她下楼。
江瑶月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她视线扫过季廷和秦淮,呼吸有些困难。
紧接着,她下意识地侧过脸,将半张脸埋进孟怀聿的颈窝,压下心慌意乱。
秦淮看着孟怀聿抱着江瑶月离开,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按在腹部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季廷想直起身,却牵动了伤势,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他的目光落在孟怀聿身上,牙关紧咬。
死寂只持续了瞬息。
孟怀聿抱着江瑶月刚迈下两级台阶,身后就传来了压抑的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带着伤者的滞重。
秦淮和季廷,一前一后,沉默地跟了上来。
他们并未并肩,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拱卫。空旷的旋转楼梯间,只剩下错落却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
庄园里陆昭辞的人手已被彻底拔除,此刻的别墅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几人的呼吸和心跳。
孟怀聿没有回头,他抱着江瑶月的手臂很稳,走在最前方,这是一种默契的排序。
江瑶月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后方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她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孟怀聿胸前的衣料。
下楼梯,穿过空旷的大厅,沉重的别墅门被侍立两旁的黑衣人无声地拉开。
深夜凛冽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草木的湿气。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几辆黑色的轿车静默地停在庭院中央,车灯划破黑暗,形成冰冷的光廊。
孟怀聿抱着她,踏出别墅大门,离开囚禁她的牢笼。
跟在他身后的秦淮和季廷,极其自然地,一左一右,分立在了他的身侧稍后方。
三个身形高大、皆带着不同程度伤痕的男人,以一种稳固而充满保护意味的三角阵型,将怀中娇小的女人护在中心。
他们身上全部带着血腥与戾气,目光却都聚焦于同一个人身上。
深夜的风拂过,吹动孟怀聿额前垂落的黑发,露出他冰冷俊美的侧颜,以及唇角刺目的伤痕。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怀中将脸埋在他颈间、只露出小半张苍白侧脸和一只泛红耳尖的江瑶月,手臂用力的将她收拢。
秦淮抬手用指腹轻轻按了按额角的伤口,目光落在江瑶月微微颤抖的肩线上,周身都是尚未平息的暴戾气息。
季廷呼吸很重,用未受伤的手臂抹去嘴角的血迹,同样盯着江瑶月,眼神里充满了野性的守护欲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
没有人说话。
只有夜风穿过庭院树梢的呜咽,以及轮胎碾过碎石路面的细微声响。
他们的影子在车灯的拉扯下,交叠、融合,投射在冰冷的地面。
孟怀聿抱着江瑶月,走向中间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座驾。候在一旁的手下机敏地拉开车门。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后座,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这个俯身的姿势,抬手,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
秦淮和季廷几乎同时动作。秦淮拉开了另一侧的后车门,沉默地坐了进去。
季廷则绕到前面,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动作间牵动了伤势,控制不住地蹙眉,但他立刻绷紧了身体,透过后视镜,目光沉沉地看向后座。
孟怀聿抬眼在他们身上扫过,神色极淡,坐在了江瑶月的另一边。
车门闭合,车内空间瞬间变得逼仄,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三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极具压迫感的雄性气息。
车队无声地滑入夜色。
江瑶月蜷缩在座椅里,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左右两侧,以及前方投射过来的目光。
孟怀聿的存在感最强,他坐得笔挺,却无形中圈定了一块属于他的领地,将她半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秦淮的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但他按在腹部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季廷几乎是不加掩饰地透过后视镜盯着她,眼神炽热、直接,充满了未褪的暴戾。
到达医院。
孟怀聿率先下车,将江瑶月打横抱起。秦淮和季廷紧随其后,快步穿过走廊走向检查室。
他们被安排在同一间处理室。
孟怀聿脱下染血外套,解开衬衫露出身上的青紫和划伤。医生清创时他眉头未皱,目光始终落在隔壁帘子后的江瑶月身上。
季廷的脱臼手臂被接回时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帘子。
秦淮侧腹的伤口需要缝合。他躺在治疗床上闭着眼,每当帘后传来江瑶月压抑的抽气声,他的睫毛就会轻颤,按在床单的手控制不住地握紧。
直到确认江瑶月无碍,空气中的紧绷感才稍稍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