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连绵的山脊之后,天色迅速暗淡下来。
荒凉的山岗在暮色中透着一股寂寥和危险的气息,风吹过枯草,发出呜呜的声响。
“陈大人,您看,前面好像有家酒馆!”一名眼尖的捕快指着不远处山脚下,一处亮着微弱灯火的低矮房屋说道。
四人催马靠近,只见那酒馆门前挑着一个破旧的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岗”。
陈风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
三碗不过岗?
这里是……景阳冈!
他瞬间联想到了李纲之前提到的生辰纲被劫,又想到那即将到来的打虎英雄。
时间线果然在收束,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武松……难道已经到了?
“你们在此处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陈风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名捕快,沉声吩咐道。
他看了一眼三名已经显露疲态的捕快,决定独自进去探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酒气和烟火香气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酒馆内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
几张油腻的木桌散乱地放着,其中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大汉,正自顾自地埋头喝酒。
那大汉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青布衣衫,古铜色的脸膛上带着几分酒意,浓眉虎目,自有一股慑人的英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面前桌子上,赫然放着七八个已经空了的粗瓷大碗!
陈风心中咯噔一下。
这等酒量,这般气势,不是武松又是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系统任务提示向西,又恰好在此地遇到武松,绝非偶然。
这系统是想让他送武松归西吗?
这怎么可能?
他可没有那个实力能把武松斩杀。
陈风看着眼前这魁梧汉子,心里盘算开了。
这位未来的打虎英雄,对自己来说,既是个定时炸弹,又可能是眼下破局的关键。
日后潘金莲那边的事若处理不好,免不了要和这铁塔般的汉子对上,想想就头疼。
但现在,盐仓被劫,若是能借助他的武力完成任务,那便再好不过了。
权衡只在瞬间。
未来的麻烦未来再说,先把眼前的坎过了。
只要武大那边稳住,武松的怒火大概率就不会烧到自己头上。
打定了主意,陈风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走到柜台前。
“店家,切二斤熟牛肉,再来一碗好酒。”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酒馆里足够清晰。
昏昏欲睡的酒保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好嘞,客官稍等!”
陈风没在柜台多待,端着很快送上来的酒肉,脚步沉稳地走向那大汉的桌子。
他在桌旁站定,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抱拳笑了笑:“这位壮士好酒量!在下陈风,恰好路过此地,见壮士气概非凡,心头佩服。”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相逢即是缘,不知可否叨扰,与壮士共饮一杯?”
那大汉这才抬起头,停了灌酒的动作。
他一双眼睛锐利有神,像鹰隼一样扫过陈风全身,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陈风虽然穿着书生袍,但身板挺直,站姿沉稳,眼神更是清亮坦荡,没有寻常文弱书生的酸腐气。
大汉端详片刻,脸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凶悍气收敛了些,嘴角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声音如同洪钟:“哦?有意思!坐!”
“俺叫武二,一个人喝着正没劲,兄台你来得正好!”
武二郎?陈风心头一定,果然是他。
面上他却维持着镇定,好像只是初次听闻这个名字。
他依言在对面坐下,动作流畅自然,顺手将那盘切好的熟牛肉往桌子中间推了推,示意共享:“武二哥豪爽,请!”
“好!陈兄弟也是个敞亮人!”武松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他也不跟陈风客气,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伸过去,抓起一大块酱色牛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同时,他端起自己面前那只粗瓷大碗,对陈风举了举:“俺先干了!”
说完,脖子一仰,碗底朝天,一滴不剩。
陈风也端起自己的酒碗,学着他的样子,干脆利落地喝了下去,入口辛辣,顺着喉咙烧下去。
“武二哥好酒量,小弟是真佩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边吃边聊起来。
陈风刻意结交,说话又好听,还带着几分江湖人的爽利,没几句话就和性子直来直去的武松聊得热络起来。
武松说起自己从沧州那边过来,要回清河县去看自家哥哥,言谈举止间,那股子不受拘束的劲头藏都藏不住。
几碗烈酒下肚,桌上的气氛更是嗨了起来。
陈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端起碗,貌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唉,不瞒武二哥,我这次往西边走,是领了公差,要追查一桩抢劫案子。”
他放下酒碗,声音低沉几分:“阳谷县里存放官盐的仓库,昨天晚上被人给端了,丢了不少东西。”
“抢劫?”武松听了这话,两条浓眉立刻竖了起来,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往桌上一拍,,“岂有此理!青天白日之下,还有这种不当人的玩意儿?”
“连官家的盐都敢动,胆子肥出油了吧!”
正说着,旁边一直缩着脖子倒酒的店小二,听到“官盐”、“抢劫”这几个字,脸色明显变了变。
他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吞吞吐吐地开了口:“那……那个,两位爷……”
陈风和武松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店小二被看得有点发毛,声音更小了:“小的……小的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那会儿,好像……好像是看到过一伙人,七八个大老爷们,贼头贼脑的,每个人都扛着老大一个麻袋,沉得很,往……往这山冈子上去了……”
陈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追着问:“你看清楚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就……就是顺着外面那条小道上去的。”店小二哆哆嗦嗦地指了指窗外的小路,“小的当时还好心,跟他们说这冈子上有大虫,凶得很,让他们别上去送死。”
“结果……结果他们不听啊,还瞪我,有个家伙还把刀子亮出来吓唬小的,让小的滚一边去,别多管闲事!”
陈风听完,心里顿时了然。
这帮劫匪,八成是看中了景阳冈地势险要,还有大虫吃人的传闻,想拿这地方当天然的掩护。
要么将赃物藏在这里,要么就在打算在这分赃。
他正思索着如何应对,旁边的武松却已然按捺不住,霍地站起身来,蒲扇般的大手又是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伙贼人,不仅劫掠官盐,还敢在景阳冈上撒野!”
“陈兄弟,走!你我二人正好同去,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贼人一并擒了!也省得他们污了这山冈清净!”
陈风故作惊讶:“武二哥,这……”
“还等什么!”武松性如烈火,拉起陈风的手臂就要往外走,“擒贼要紧!”
“哎呀!二位爷,万万不可啊!”店小二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拦阻,“那冈上真有大虫啊!前些日子,已经连伤了好几条性命了!官府都贴了榜文,不让行人过岗,你们……”
武松哪里肯听,一把推开店小二,虎目一瞪:“区区一只大虫,何足挂齿!陈风看着武松豪迈的神情,心中波澜不惊。”
他知道武松的本事,倘若此行有武松相助,对付几个凶犯岂不是手到擒来。
“既然武二哥如此豪气,小弟愿随武二哥一同上山,会一会这伙劫匪!”陈风拱手说道,脸上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仿佛真的被武松的豪情感染。
“好兄弟!”武松大喜,一把抓住陈风的胳膊,“走!”
店小二急得连连作揖,几乎要跪下:“二位爷!使不得啊!那大虫凶狠异常,多少壮士都折在上面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闪开!”武松眉头一皱,语气带着不耐烦。
陈风回头看了一眼门外,那三名捕快喝了几碗劣酒,加上赶路劳累,此刻已经趴在马背上打起了鼾,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他也不想让这些普通捕快跟着冒险,反而碍手碍脚。
“店家莫要再劝了。”陈风对店小二说道,“我们自有分寸。”
说罢,他便由着武松拉着,大步跨出了酒馆。
夜色已深,山风呼啸,更添几分阴森。
两人沿着店小二指的小路,朝着漆黑的山岗深处走去。
小路崎岖不平,杂草丛生,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显得格外凄冷。
“陈兄弟,你一个读书人,怎地不怕这黑灯瞎火的山路?”武松一边走,一边问道。
陈风笑了笑:“艺高人胆大嘛!何况有武二哥这等英雄在侧,便是真有猛虎,小弟也不惧。”
武松听得哈哈大笑:“说得好!俺就喜欢陈兄弟这等胆气!”
“放心,这冈子上,有俺武二在,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伤你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