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望点头，嗓音低沉：“敢动林峰，杀无赦。”
一句话，没有姓氏，不带敬语，却重如誓血。
林峰轻笑，未多言。最后一人，是陆敬。
此人乃林峰旧部，于夜图三线潜踪多年，曾以一人身份渗透青渊十年，活着回来时，左目已瞎，右手握毒。
他擅布阵，更擅反扑。心狠、眼明、动若雷。林峰盯着他，道：“你接诛逆线。”
“这一路最险。你要盯的是林山身边——那些我们尚未知道的鬼。林山不死，林家余血不止。”
“你负责的是杀尾、断根。夜图所有杀局——由你统筹。”
陆敬低声道：“我只问一句。若日后林山潜逃不认，是否由我……亲自出手？”
林峰看着他，声音极轻，却句句压骨：“若林山出逃——你便调三百死士，封西门之街，镇魂街上，杀得他一句不敢辩。若林山认罪，却不言实，你调夜图斩魂阵，封他府、禁他言。”
“若林山屈身请命、图苟延喘息——你亲自去，断他脉，夺他魂。”
陆敬抬手，重重一礼：“喏。”
殿中魂火未熄，青焰照着三人身影齐聚于林峰身后。
林峰伸出手指，缓缓指在那命图之上。“此为‘新图’。”
“夜图三路，分权不并，用印不重。我为主帅，不入其路，不涉其权。但若你们谁在七日内查不出一线关键——我将亲断其职。查案，不给情面。杀人，不讲旧识。”
沈鸢、杜望、陆敬三人齐声应诺，震得墙上卷轴微微作响。
风声穿过机关缝隙，带来外头初雪的气息。
林峰站在图前，低声呢喃：“林山……”
“你以为，我是林峰，所以不敢乱来。可你忘了，我是沈策。”
“夜图在手，三路归心。你若还敢赌，那就试试，这一局——是不是你能赌得起的。”
同一时刻，林府。
林山坐在后厅长榻之上，咳声未断，袖中有血，手指却还握着一封未启密函。
他看着窗外新雪落地，忽然低笑一声：
“林峰终于开始划线了。审密、斩奸、诛逆……”
“呵。好名，好路。也好杀气。”
旁边一名老仆战战兢兢：“大人……需不需我们……”
林山摆手，目光如灰，语气却慢慢冷了下来：“不急。让他走完他那三步。”
“到时候，咱们林家的老血，也该——还一口气出来了。”
清幽殿前，天将晓。
秦苏立于角门之外，看着殿中魂火不熄，三人身影落于火后。她心中无波，却微微握了握手中那柄常年未出的长剑。
一柄剑，终究要落在哪些人身上，她其实早就猜到了。
寅时初刻，皇城内禁外封。
外城封五门，内城断三路，兵部尚未闻讯，但夜图三路已齐动于无声。清幽殿后，有一偏庭，唤“无语庭”，旧为藏书之地，后改为禁制密议处。
此刻庭中无人，雪枝垂挂，气息寂冷得仿佛连天都闭了口。可就在这静极之地的东侧井口，忽有一缕肉眼难察的红光悄然升起。
井中，一人缓缓而出。白袍缭绕，瘦骨嶙峋，肩披黑斗，手中握一面碎纹古镜。
林山。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冷得像铁水灌心。他走出井口时，左手一翻，那面“血魂镜”轻轻一转。
一瞬间，整个皇城中枢的灵脉流动猛然一滞。凡是以魂感灵识为主的护阵、感应、警符，在这一刻——皆被蒙上一层“雾”。
五息内，识海无觉，灵波不通。足够一个老鬼穿过三道禁墙，潜入——清幽正殿。
与此同时，清幽殿侧。
林峰立于偏庭榻前，披素袍，身上未佩任何兵器，右手仍负在身后，左掌却藏了一张极薄的金符。
那是夜图核心印令——“逆签”。通城三处，一符联动，一签封阵，一息——合围。
他闭目感知，忽而睁眼，喃喃：“他动了。”
沈鸢自黑影中走出，压低声音：“东井已破，南墙灵波断。血魂镜动了。”
林峰点头：“好。那就开始。”
子时三刻，清幽殿正内。
女帝夜千雪独坐于玉阶之上，未着朝服，仅披素裘，神情淡漠。
她仿佛早知今夜会来人，连剑都未取，只一手按在案角，静静等着。
林山走入殿中，脚步无声，却步步逼近。
他看着夜千雪，眼神并无恨意，只有一种历尽杀局后仍不愿倒下的执意。
“陛下。今日，臣不来求命，只来求一个‘局’。”
女帝抬眸，语气极轻：“你没资格。”
林山咳了一口血，嘴角染红：“我知道。所以我带了这个。”
他一抬手，血魂镜照出一道幽红，晕染整座殿宇。
殿中灵气瞬间如湖中水凝，四方封闭，连龙气都压了半寸。
女帝眉头一皱，终于动了一步。“你疯了。”
林山轻笑：“若疯，就不会撑到今日。你林家已败。”
夜千雪语气不带温度，“你以为劫我，就能翻局？”
林山没有答话，只将血魂镜往地上一立，顿时整座清幽殿震动一瞬，灵阵崩半、识海受阻。“我知道你安排了三路夜图，我也知林峰已布好杀局。”
“但你忘了。你以为林峰不敢赌，我却敢。”
林山忽然踏前一步，气息拔高：“今夜，我若劫你——天翻地覆。我若死，你——便是‘受胁失德’，皇统不正！”
“你信吗？”
女帝沉默了。
她知道，林山不是赌徒。他从不碰不会赢的局。
所以他敢来，就说明，他赌对了什么。
就在这时——
一道青符破空而入！
“轰！”
血魂镜骤然一震，镜面瞬间龟裂三寸。
林山大骇，猛然转身，却见殿外檐角之上，一道黑袍人影踏雪而来，风雪不入，光影不沾。
是林峰。
他从空中落下，一掌挥袖，一道锁魂阵瞬间封住四角，正好卡住血魂镜灵息乱动的最后一寸余波。
林峰落地无声，声音却如雪夜惊雷：
“林山。你翻不得天。”
林山眼中一沉，猛地往前一掠，血魂镜暴起红光，直接锁向夜千雪。
林峰手指一弹，袖中破灵钩连出三道寒光，将镜光截断！“当啷——！”
镜身炸开第二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