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幽黑晶体，呈骷髅状，泛着阵阵死气。
“林乾，真舍得。”
林峰将其封入符箓中，冷冷吐出一句：“拿下。”
沈鸢上前，一剑封喉，将冥血子最后一丝残魂切断。
庭中再无声响，唯风穿枝叶，呜咽如鬼啼。
与此同时，皇宫清幽殿。
夜千雪立于殿前，望着南天星光异动，眉目一沉。
秦苏疾步而入，手中拿着灵测玉盘。
“陛下，东城五坊，灵气波动异常。”
“疑似……青冥诀三重暴动。”
女帝转身，语气微冷：“林峰？”
“应是。”秦苏咬牙，“他压不住了。”
夜千雪右手一翻，取出玉佩，微微发光。
她轻声：“再不压，满朝都要知他是林峰。”
下一息，她一步踏出，天宫震荡。
只见她轻抬右掌，一道无形帝息横扫而下，笼住整片东城天穹。
那是“帝镇”。
帝王之气，封灵镇脉。
一瞬间，整座西京的灵气波动被死死按下，犹如刀锋钝锋瞬削，四方归静。
她低声道：“让他回殿。”
“此刻，必须止。”
东郊，林峰收掌而立，额角微汗，灵气倒灌未散。
他低声吐息，转头看向沈鸢：“记录下来。”
“冥血子杀我，失败。”
“识海残印归档，查出其主控接符，用术灵图第八页法式。”
沈鸢记下，犹豫片刻：
“大人……青冥诀三重，您用了。”
林峰没有否认。
“是。”
“但若不动，我今晚就没命。”
沈鸢低声：“女帝动了帝镇。”
林峰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苦意：
“我知道。”
“她出手，是压灵。”
“也是——压我身后的那身旧衣。”
“林家若见识出青冥诀，下一次派来的就不是冥血子，而是林山亲临。”
沈鸢咬牙，声音微涩：“可若不动，大人……”
林峰摆手，声音如刀刻雪：
“此事不许外传。”
“就说我借夜图密阵之灵，破了换魂残体。”
“我还不能现身为林峰。”
“林尧未死，林山未倒，林觞未崩。”
“我这条命，还得藏着用。”
他低头，拂去手中鲜血，语气冰冷：
“今晚之后，林乾必知我已识破冥血。”
“也知我未死。”
“他们的下一刀——不会再藏了。”
西京，寅时末。
宫墙沉沉，晨光未起。
清幽殿中，灯未熄，香未尽。殿前石阶尚有夜露，寒意逼人。
夜千雪静坐案后，一封密报横陈于前，朱红封口未解，却早显血迹。
秦苏立于一旁，脸色凝重。
“北荒三部合围碧骨岭。”
“赤盏亲率大军七万，铁罔、青渊亦动。”
“柳青辞……被围了。”
夜千雪未动，只伸手解开封口。
纸张展开，内中却无多言，只有八个字——
【一人三骑，困于骨岭。】
墨未干，血未尽，字字如刀。
秦苏低声：“这是……她亲信斥候传回。”
“自辰时后，便再无动静。”
殿中寂静无声。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由殿外踏雪而入。
林峰未着甲胄，素袍上残留昨夜血痕未净，眸色却冷清如霜。
夜千雪未抬头，只淡淡问：
“你来了。”
林峰缓缓点头，声音轻得近乎没有情绪。
“是。”
他看了一眼案上的密报，指尖缓缓扣在桌角。
“她在等我。”
夜千雪终于抬眸。
“你想亲去？”
林峰眼中波澜不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讲旁人：
“她是我母。”
“我若不去，便无一人肯去。”
秦苏皱眉：“北荒七万大军已合势，赤盏挂帅，列营三层。那是——等着杀人。”
“你若动，等于送命。”
林峰不语。
片刻后，他看向女帝，轻声道：
“陛下要我斩林山、毁林尧、揭林觞……我都应了。”
“可若母亲死在北荒——”
“我便不会留在西京。”
夜千雪神情微动，终是起身，走到他面前，眼中一丝倦意显露。
“林峰。你若去，如今局便断。”
“林家正等你走。”
林峰声音如冰：“所以我不走。我派人。”
他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
“夜图，分九线。我动第四。由程渊统令，分队五人，持调兵私令北上。”
“目的不为破阵，不为平战，只为——接人。活的接，不问代价。”
女帝沉默。她望着林峰，忽问：“你准备好了？”
林峰静静回望。“不是我准备。是我欠她的，该还了。”
“她为我挡过十年旧仇，我不能让她死在北荒雪地里，等一个不来的孩子。”
夜千雪闭眼良久。终是开口，声音极轻：
“准。但你记住——”
“你还不是林峰。沈策，不能去北荒。”
林峰点头：“所以，是夜图去。夜图——无人知其主。”
申时，西京外城北门，寒风卷尘，云压如铁。
五人一队，着黑袍，未骑军马，而是青蹄快驹，皆为铁蹄覆掌，踏雪无声。
为首一人，束发束甲，面覆金纹面具。
正是夜图第四线主使——程渊。
他手持林峰私令，未入朝堂，不披公印，却一路由边关放行。
西境封线，仍未阻拦。
因他手中所持的，是女帝亲授的“隶龙封”，只用于朝廷密使之调。
而此令，出现在夜图之手……无人敢问。两日后，北荒，碧骨岭下。
风雪如刀，尸骨如山。战场未熄，火未冷。
柳青辞披银甲，背弓断刃，立于岭上孤崖。
她左肩染血，唇角裂开一道血线，双目却如狼，冷得像十年前的雁门关。
她身后，仅余三骑。皆为旧部，伤痕累累，却仍环护其后。
下方，赤盏部骑兵列阵如潮，三军合围，箭阵已起，号角未响。
只等一声令下。一战，碾压。
“将军。”一骑低声道，“前路封绝。只有崖下……崖下是断谷。”
柳青辞轻轻一笑。“断谷又如何？死得像样，就够了。”
话音未落——
远处雪地，一声马嘶刺破风雪。紧随其后，十数骑影掠而来，披黑甲、挂无旗，行动如风。
一人持弩，一人引阵，后方三人破阵掠营，径直穿入侧翼薄防。碧骨岭下，敌营大乱。
是夜图！柳青辞眼神一动，眉宇间杀意尚未收起。
一骑跃至她前，翻身下马，未言，双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枚青铜卷轴。
卷上赫然一行字：
【母在，子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