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面色一变，却立刻拱手辩道：
“陛下明鉴，此卷原用于北荒预调，因北线不稳，微臣本意……”
“封印上写的是你侄儿林觞的名字。”女帝冷声打断。
林尧沉声道：“……是因北郡兵符属他暂管，非其主事。”
“此为一时疏忽，臣愿受责。”
夜千雪盯了他一瞬，未言。
转而看向林山：
“林觞确有天赋，但北荒之事关系边陲安稳，林家此举，是否越了线？”
林山眯了眯眼，脸色不变，语气更冷：
“回陛下，觞儿虽年少，兵策通理，镇北之志素有。”
“家门之教，臣敢担。”
“此事若有疏漏，林家自会担责。”
他话说得重，像是要将林觞的分量硬压下。
夜千雪没点头，也没反驳，只转身坐回案后，语气平静得像风雪中落的一粒灰：
“林家自会担责？”
“朕倒想听听——若是有人以换魂术行军控兵，林家如何担？”
话音一落，屋内骤然死寂。
林尧瞳孔一缩，林山掌心顿紧。
这不是试探，这是直指。
林山忽然笑了。
“陛下所言，臣不敢接。”
“若真有人敢以此术乱政，老臣第一个弹劾。”
夜千雪目光如刀，缓缓问道：
“那若是，你林家之人呢？”
林山眉头不动，心中却已有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
是沈策动了手。
林尧忽地开口，语调温和：
“陛下，微臣愿自查兵部三司之事，若有行差走错，甘愿伏诛。”
“但沈大人近来动作频频，连夜调兵、封坊杀首，所执者，可真都是贼？”
女帝未应，目光落在一旁站立的身影上。
那是一位“暗卫”。
着黑甲，蒙面，静立一侧。
可林尧未曾知晓，他口中那“沈大人”，正站在三尺之外，目睹一切。
林峰藏于甲胄之下，神情冷若冰霜，眸中却不动分毫。
——这便是纸局之妙。
你说我太狠，我便让你以为我动得太急。
你说我妄动，我就站在你面前，看你自己下套。
此刻，林山终于露出些许不耐之意，冷声道：
“沈策若真有证，何不呈奏？反而私断军权、禁兵擅动？”
“陛下若信他，臣愿当庭受审。”
夜千雪缓缓起身，轻声笑道：
“你说得好。”
“林家忠义一脉，敢言敢担。”
她走至两人之间，脚步极轻。
忽而抬眸，似笑非笑：
“那若真有人，用死人之身，换少年之骨，你们，谁担？”
林山眼中一滞，林尧指尖微颤。
短短一瞬，气机波动几不可查。
林峰站在原地，眸色一凝。
——林山动了。
他的呼吸极轻，却忽地有一缕气息泄出，是愤怒？是惊惧？还是……杀机。
林尧却比林山更稳，连忙躬身一礼：
“微臣不知，愿代陛下彻查此事。”
林山却没说话。
额角一丝青筋，隐隐跳动。
夜千雪目光一敛，转身坐回高位。
语气平静如常：
“去吧。”
“朕话已尽，余事你们回去自行思量。”
“半月后朝议，若无结果，便由朕，亲审。”
“退下。”
林尧躬身告退，林山紧随其后。
帘幔垂落，风声微扬。
片刻之后。
暗卫散去，林峰脱下甲胄，立于帘后。
夜千雪语气低沉：
“林山，失控了。”
林峰点头，眼中杀意未褪：
“再试一次，他就会露出真正的爪。”
“他不是林尧，藏不住心。”
“这局……快收网了。”
女帝看他一眼，轻声：
“再给你七日。”
“第八日，我要林觞站在朝堂上，当众答我。”
“你是林山之子——还是林乾之魂。”
林峰低头：
“臣，明白。”
他转身离去，身影沉如剑鞘，锋芒不露，却已架在林家脖颈之上。
夜色渐深，雨停风急。
西京城东，一座旧驿废宅，灯火未燃，死寂无声。
林峰立于庭中，手中把玩着一枚未封的银符，眉目沉静。沈鸢站在屋檐之下，神情警觉，握着袖中密刃未敢放松。
“他会来吗？”沈鸢低声问。
林峰没有回话，眼神落在黑夜尽头一处不起眼的屋脊。
下一息，一缕气息，自夜风中破空而至。
非灵修之风，不带波动，不染尘土。
却极冷。
冷得像是尸体长眠三月，从地底爬出的。
林峰眼中微起波澜，唇角浮出一丝冷笑。
“冥血子……还真舍得。”
“林乾果然怕了。”
话音刚落，黑影已至。
一道瘦长人影踏入庭中，无声无息。披夜衣，未现兵刃，眼中泛着诡异的青芒。
“沈策。”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却诡异空洞。
“林家请你**。”
沈鸢眼神一震，低声道：“他不是人。”
林峰点头，声音极轻：
“不是人，是‘壳’。”
冥血子，乃林乾以换魂失败体改炼之术，再以阴魂之气侵入识海所造——无情无识，却可控，可杀，可吞灵。
这种东西，根本不能留。
冥血子右手一翻，一道漆黑灵线瞬间破空袭来。
林峰脚步未动，袖中灵气一震，二重青冥诀立刻运转。
掌风一拂，将那道灵线拍散于虚空，化作黑烟四散。
“果然，是来探我底线的。”
“那就如你所愿。”
下一瞬，林峰脚步前踏，左掌一引，将整片庭院灵气汇于一掌。
青冥诀·第三重——吸纳天地灵元！
整座东城五坊之气，微微震荡。
虚空中，一丝丝灵力被强行拉拽，形成肉眼可见的旋涡，卷入林峰体内！
沈鸢脸色猛变，连退三步。
“青冥诀三重……大人！”
“京中会动感应！”
林峰没回头，身形如鬼魅，一掌直轰冥血子胸口。
对方眼神骤变，伸手欲挡，然而下一息，整条手臂连同护魂灵骨一并炸裂！
“砰！”
黑血横溅，带着尸腥腐烂的味道。
冥血子倒退五丈，却未死。
林峰脚步不停，第二掌跟上，势若雷霆。
冥血子忽然尖啸，张口喷出一道血雾，化作数十道黑蛇虚影扑向林峰。
林峰冷哼一声，脚下一震，青冥诀灵气全数外放，化作一道青光护身。
“轰——！”
黑蛇撞上护罩，尽数溃散。
冥血子还未来得及退后，林峰身影一闪，五指如钩，直接破开其护魂残障，将一道暗印从其识海中生生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