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流微目光一闪，声音终于有了破绽：
“你闭嘴。”
她猛地拔剑，一道寒光斩下。
林峰未动，手中却悄然结印，掌心灵气内敛，一瞬间聚于袖底。
青冥玄天诀·一重——锻脉。
体内经脉如铁索盘结，气息稳若磐石。
他轻轻踏地，双指一并，挑开她那道剑势，仅仅擦过剑尖，就让寒气无功而散。
言流微退后一步，眼神震动。
她很清楚，冰灵诀发出的极寒之气，寻常武修根本沾不得。
林峰不仅接住，还丝毫未冻伤皮肤，说明他体内经脉早已练到极高境地。
“你不是普通官差。”
林峰收手，语气微沉：“我是大理寺查案之人。”
“这一次，我不是来杀人，也不是来断你传承。”
“我是来查林家勾结江湖，私设偏锋堂、贩运火雷、转运魂术的事。”
他盯着她：“你若想查清你为何被逐，你家为何灭门——就该帮我。”
“言流微。”
女子身形微晃，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裂缝。
林峰见她动容，语气更冷：
“你当年不是孤儿。”
“你本姓‘林’。”
“你父亲，是林家的偏脉术师，被林山一脉当作‘不稳定因子’，在你五岁那年，被灭了门。”
“你被人抱出寒山，送去寒水宗。”
“他们说你天生寒脉，实则是林家旧术炼魂之伤。”
“你懂了吗？”
言流微听着，双手颤了颤，忽然回头，望向谷内雾气深处。
许久，她低声道：“我信你一半。”
“但我不会帮你。”
林峰一挑眉：“为何？”
“你若动林家，我不拦。”
“但若你查进寒水宗——我挡你。”
“这里养我十年，我欠的。”
她声音低冷：“还完这债，我再来找你。”
林峰静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
“你挡我，我让你三次。”
“但第四次——我不会手软。”
言流微不语，转身没入瘴雾。
雾气吞了她的背影，也吞了林峰眼底那抹微不可察的叹息。
雾未散，风却停了。
林峰独立寒水谷边，脚边是破碎的冰叶，剑痕交错，仿佛刚才那一场对峙只是幻影。
可那道背影却真真切切刻在他眼中。
言流微。
她的剑，她的气，她体内的寒意——和他记忆中某个“人”重合得太过完美。
林峰眯了眯眼，轻声道：“不该啊……”
他望着谷内的瘴雾深处，指尖轻轻一动，袖中暗藏的纸鸢飞出，隐入夜色。
纸鸢轻如蝉翼，暗纹隐现，一道密信就藏在其腹部，将他的推测、她的神情，还有那一式“冰灵诀”的气走脉转，全都录了进去。
飞鸟离去，林峰收起思绪，回身朝谷外走。
风起，吹散些许雾气。
他脚步未乱，却像每一步都踩在心底那根最紧的弦上。
……
黄昏时分，林峰停在一处断桥前，举目远望，天地一色苍茫，只有山野寒枝，摇着一地枯霜。
此地名“浮桑渡”，是寒水宗通往西山秘道的必经之地。
他望着破旧的渡台，忽然低声道：
“你姓言，但骨中寒意，是林家血脉的特征。”
“冰灵诀配合寒脉，极少出现变脉偏离，除非——你是纯脉。”
“纯脉只存在于林家嫡脉。”
风吹衣角，林峰沉声：“你究竟是谁的女儿？”
……
与此同时，谷中。
言流微独坐于一座旧竹亭下，青剑横膝，瘴雾未侵，寒气自内息浮现，将她四周结出一圈薄霜。
她指尖微动，似在回忆方才那场交手。
林峰的气息，她认得不全，却能肯定不是凡人习气。
那一式挑剑，若非她早收三分，只怕此刻已重伤在地。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冰灵诀”源出林家。
而她自己，十年前确实从一处“古楼”被带至寒水谷，那时她年五，迷迷糊糊，却记得一个名字。
林山。
……
夜色沉沉，林峰于渡口设下封灵阵，将三丈之内的灵气波动尽数掩去。
他盘坐静息，一边以青冥玄天诀护体，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卷藏得极深的陈旧家谱残卷。
卷上三页皆已破损，唯有一页尚存血痕。
林家旧谱，嫡支旁系皆在其中。
他翻至一页停住，眼神深了几分。
“林山，二十三年前，有一私契，外载一女，未入族。”
“其母未载，胎出即遣，行籍失联。”
那一行字，如烙印。
“行籍失联”四字，在当年，几乎就是“抹去”的代名词。
而那年……正是言流微出生之年。
林峰低声笑了笑。
“林山，你真下得去手。”
“连自己女儿都能扔进江湖养蛊。”
浮桑渡外，寒枝挂霜，夜风吹雪。
林峰立在断桥之上，抬手掸落肩头积雪，目光却始终落在手中那页族谱残卷上。
“林山……”
他低语着那个名字，指尖缓缓摩挲过“未入族”“行籍失联”那几字。
“你当年是怕她威胁嫡脉之位？还是——怕她太像你？”
封灵阵静默流转，天地间只剩风雪簌簌。
半柱香后，一道脚步声自林后传来，极轻，却有致。
“回来了？”林峰不转身，开口问道。
“属下谢凌风，拜见少卿。”来人单膝跪地，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方才一趟不是走得轻松。
林峰转过身，看着他手中那封密封铁卷，伸手接过。
他缓缓拆开，借月光细看。
“西山铸坊……三月前重开，表面为铁胚试烧，实则地下开辟暗窖五间。”
“其中最大一间为‘寒炉密域’，有‘四级霜火阵’镇守。”
林峰眉头微皱：“霜火阵？”
谢凌风点头：“用的是寒水宗的阵法改造……以寒毒石引雷火，用玄铁管束能流，所制之物唤为——‘霜火雷石’。”
“其形如石，却遇火即爆，爆时先寒后雷，一瞬冻结五步，再雷火齐涌。”
“杀敌之余，更破甲破阵……属下亲眼见过一块拳大石子，将西岭铜墙炸出两丈缺口。”
林峰闻言，眸中寒意骤生。
“霜火雷石……”他低语重复，指尖用力几分，“能量叠阵、先寒后爆，威力竟强至此。”
谢凌风低声：“属下查到，林家已炼出初代二十枚，其中八枚送往北境清罡卫试验，其余藏于密窖第三层，尚未外调。”
“炼器师源自……青璃山叛徒‘陆辨’，此人当年在军中服役，擅炼战火，被林尧招至麾下。”
林峰沉思片刻，忽然问：“作坊调料可查？”
谢凌风愣了一下：“少卿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