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渐渐恢复安静。
林峰独自坐在床榻上,低头看着桌上那张金色易容面具,还有那些药瓶。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大理寺少卿,沈策。
镇北将军,柳青辞。
四大家,林家。
夜千雪。
他低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
“这大夏啊……”
“还真是个好地方。”
风吹动纱帐,夜色如墨。
林峰靠在床边,低头,轻轻摩挲着那张易容面具。
目光,却一点点,沉冷了下来。
朝会殿,天色未亮。
皇宫深处,晨钟已过,但今日的朝会殿,却比往日更冷清。
夜千雪一袭帝袍,步伐不急不缓,凤眸清冷,身后是秦苏,脚步干净,沉默无声。
她今日原本是来处理边关折子。
可刚踏入朝会殿,一道单膝跪地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身影冷硬,浑身还带着风尘之气,战靴未换,披风未解,显然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柳青辞?”
夜千雪脚步一顿,凤眸一挑。
眼前之人,正是镇北将军——柳青辞。
那个大夏北疆的刀,边军的魂。
柳青辞低头抱拳,声音压着,带着一丝难掩的冷厉。
“末将柳青辞,拜见陛下。”
夜千雪抬手,语气淡淡:“免礼。”
她扫了眼柳青辞的狼狈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你不是镇守北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京?”
柳青辞抬头,那双杀伐惯了的眼,如今却带着复杂与隐忍。
她直视夜千雪,声音低沉:“末将此次回京,只为一事。”
夜千雪挑眉:“哦?”
柳青辞咬着牙,一字一句。
“请问陛下——”
“林峰,可在您手中?”
轰——
这一句话落地,大殿里空气骤然一滞。
夜千雪眸色瞬间微变,秦苏更是神色一震,下意识看向自家陛下。
林峰。
这个名字,她们才刚刚在长乐宫里谈过。
而眼前这个镇北将军,竟然——
知情?
夜千雪目光一沉,盯着柳青辞,声音带了几分探究。
“你认识林峰?”
柳青辞深吸口气,缓缓点头,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情绪翻涌。
“他是我……儿子。”
空气像是彻底凝固了。
夜千雪微怔,连秦苏,脸上也难得露出震惊。
柳青辞的儿子?
林峰?
这……也太巧,太乱了吧?
夜千雪眯起凤眼,重新坐回主位,语气莫名。
“你倒是好本事。”
“连我大夏皇宫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柳青辞沉声道:“末将入城之前,便已知晓。”
“他在丹霞广场一战,林家死咬不放,我北疆有暗线。”
“得知他受伤严重,我便连夜赶回,只为了保他。”
说到这,柳青辞的牙,几乎是咬得嘎吱作响。
“可惜……”她目光一暗,“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夜千雪听到这,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她望着眼前的镇北将军,心底暗道这女人……还真是铁血中带着柔肠。
而她身后的秦苏,此刻忍不住低声开口:“将军知晓林峰之事,又如何确定他就在宫中?”
柳青辞目光低沉,声音嘶哑。
“他练的,是青冥玄天诀。”
“那是我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夜千雪这下是真的怔了怔,接着轻轻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
难怪。
难怪林峰的功法路数,连她都生疑。
毕竟,青冥玄天诀,是魔宗那脉的……如今落在林峰身上,却早就说明了一切。
夜千雪敛了情绪,盯着柳青辞,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不过……”
“林峰,已经死了。”
柳青辞身体一僵,脸色瞬间苍白。
“什么……?”
夜千雪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目光冷淡。
“昨夜,重伤不治。”
“气绝长乐宫。”
柳青辞浑身微颤,声音低哑:“是谁下的手?”
夜千雪目光极冷,仿佛刀锋。
“林家。”
柳青辞缓缓闭上眼,半晌,才低低笑了出来。
“林山,林昊……”
“果然,是他们。”
她眼眶微红,却死死忍着泪,喉咙像是被刀刮过。
没有质问,没有多言。
只是,缓缓站起身,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到极致。
“多谢陛下。”
“末将——”
“告退。”
她转身离去,背影挺拔,杀意滔天。
林家议事堂,夜已深。
可大殿内,却亮着通明的灯火,檀香弥漫,几乎要盖住空气里翻涌不散的血腥与怒火。
林山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下方,林家众长老俱都沉着脸,气氛死寂压抑。
林昊站在殿中,脸色铁青,手掌握得骨节发白,整个人像头随时要咬人的困兽。
“废物。”林昊冷声骂了一句,咬牙切齿,“真他**是废物!”
“一个被赶出林家的野种,居然让林尧栽了!”
“还重伤成这样?”
“堂堂林家少主,被打成了废人!”
他这话一出,大殿内的几位长老都沉默了,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没人反驳。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林尧——
林家最被寄予厚望的未来。
在那场震动京都的擂台战后,伤到差点命都没了。
经脉受损,雷印裂痕,半步法相彻底崩塌。
药王谷的人断言:
“半年之内,别说恢复巅峰,能不掉境界就是万幸。”
林山坐在那,眼神幽冷,半晌,才吐出一句:
“林峰……”
“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
话音低沉,透着阴毒。
“一个连林家狗都不如的弃子,竟然翻了天。”
这时候,有长老低声道:“大长老,现在这事……怕是不太好动手。”
林昊猛地抬头,眼神暴戾。
“怕什么?!”
“杀了他!”
“趁他重伤未愈,直接派人抹了!”
但他这句话刚出口,便被林山一记冷眼压了下去。
“蠢!”
林山拂袖冷哼,声音冰冷:“杀?怎么杀?”
“现在的林峰,被谁带走?”
林昊脸色一滞。
“……女帝的人。”
林山冷笑:“不止是女帝的人。”
“是秦苏。”
“是长乐宫。”
“你若真敢动,动的是谁?是林峰?”
他眯起眼,杀气森寒。
“还是大夏的皇宫?”
这一句话,让大殿内众人,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