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大殿彻底安静。
秦苏神色不变，但林峰……却是真的惊了一下。
他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压……林家？
那可是大夏四大家族之一。
林家，苏家，叶家，姜家。
四大家，世袭传承，根基深厚，高手如云，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和皇族既有制衡，又有利益。
大夏皇帝，虽是天子，但真动这四家，得掂量掂量后果。
林峰缓缓抬头，眼里多了点沉思。
“陛下……”他嗓音低了几分，“林家……可是四大家。”
“就因为我林舟，你就要和林家翻脸？”
“这代价，值得？”
夜千雪盯着他，眼底微光流转，笑意淡淡。
“本宫，若怕这四家，还当什么帝王？”
“更何况……”
她缓缓起身，走下玉阶，站在林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林家，早已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家族，连皇命都敢阳奉阴违，连本宫的圣旨都敢当耳旁风。”
她嘴角弯起：“你说……该不该打压？”
夜千雪站在玉阶下，垂眸看着林峰。
那姿态，像是在看一个棋子。
又像在看一个人。
她没急着回答林峰的疑问，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
那笑意，冷得像北地霜雪，透着讥讽。
“林家？”她嗓音微凉，“四大家？”
她随手抬了抬袖，仿佛是在拂尘，又像是在抹掉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在本宫眼里，不过是盘踞大夏百年的老蛀虫。”
林峰听着，心底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
大夏女帝，动心思了。
可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秦苏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
“陛下若只是因为林舟一个人，就要动林家。”
“林舟。”她侧头看了林峰一眼，“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林峰眉头微挑：“哦？”
秦苏淡淡道：“你可知……这大夏四大家，早已把持朝堂多年。”
“朝中重臣，六部尚书，七成出自四大家旁系。”
“边关将帅，十成有六，皆是四大家子弟。”
“连京都内城的坊市铺面，七成都在四大家手里。”
“若要问——”她声音低沉，带着冷意，“大夏是谁的天下？”
“世人只会说，是四大家的。”
这一番话，落在大殿里，冷得渗骨。
林峰听完，沉默良久。
终于，他抬起头，眼底露出一抹彻底了然的神色。
“我明白了。”
夜千雪站在他面前，唇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哦？你明白什么？”
林峰抬眸，目光极其认真。
“陛下要的……不是简单地打压林家。”
“而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借我的手，敲山震虎。”
“借我的仇，开这个局。”
夜千雪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笑了。
秦苏则眯了眯眼。
她没想到，林峰能在这短短几句话里，就把女帝的心思看得这么透。
聪明的，太快了。
“你这脑子。”夜千雪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倒是没白长。”
林峰苦笑：“不快点长，早死了。”
他靠在柱子边，眼里闪着冷芒。
“林家，苏家，叶家，姜家。”
“四大家盘根错节。”
“若是陛下出手，必然引起震动。”
“但若是我这个被林家逼死，又跟苏家退婚的‘废物’，站起来了……”
夜千雪缓缓走回玉座，衣袍曳地，声音却轻得吓人。
“聪明的人，总是麻烦。”
她顿了顿。
“不过，本宫喜欢。”
秦苏在旁，忍不住摇头。
林峰的性子，太合夜千雪的胃口了。
不蠢，够狠，不问废话，也不纠缠因果。
林峰心里却更冷静了。
他已经明白。
自己，已经彻底被拉进这盘棋里。
但这，不是坏事。
对他来说，反而是机会。
他低声笑了笑：“那不知……陛下准备怎么帮我？”
林峰听着那声音，心底越发清明。
他深吸口气，开口道：
“陛下的局，我明白。”
“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带着点自嘲。
“我现在修为太低。”
“只是区区化元巅峰，半步法相都还没摸到，林家一个，就能逼我四处躲藏、杀伐求生。”
“若真惹了四大家……”
林峰抬头，眼神沉了几分。
“怕是还没来得及动刀，就被人弄死在半道上了。”
这是实话。
野心归野心，现实归现实。
夜千雪听了，不怒，反而低低笑了。
“这倒也是。”她淡淡道，“聪明人，最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秦苏，眼神示意。
“去，把人叫来。”
秦苏微微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安静。
林峰看着夜千雪：“陛下要安排人护我？”
夜千雪摇了摇头：“不是。”
“护不护你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眯了眯凤眼，“给你个能堂而皇之站在京都的身份。”
林峰眉头微皱，正要开口。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稳，干净，很有军中味道。
没一会儿，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快步走入，眉目清朗，气质儒雅。
一进门，便抱拳，声音干净有力：
“末将沈策，拜见陛下。”
夜千雪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摆手。
“免礼。”
沈策这才抬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林峰身上。
他显然没想到，女帝居然为了个浑身伤痕的年轻人，召自己入宫。
目光带着一丝好奇，但并无轻视。
林峰微微皱眉。
不认识。
不熟。
但……夜千雪叫他来，绝不会是为了看戏。
夜千雪看着他们两个，忽然一笑，伸手从玉案下，取出一个漆黑的锦盒。
啪的一声，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淡金色的易容面具。
做工极其精细，几不可见的灵纹在面具边缘浮动。
秦苏这时也回来了，站在一旁，神色自若。
夜千雪拿起那张面具，随手抛给林峰。
“林舟。”
“从今天起，你叫沈策。”
“身份，大理寺少卿。”
“本宫的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彻底凝固。
林峰接住面具，盯着夜千雪，眼里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色。
“……大理寺，少卿？”
夜千雪淡笑：“不愿？”
林峰低头，指尖摩挲着那张冰冷的面具，眼底却飞快闪过一道冷光。
他太清楚，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了。
那是大夏帝国，权柄杀伐的代言人。
查案，审狱，办密事，管死人，盯活人。
一个少卿，看似只是三品官，可实权，足以让无数世家忌惮。
而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