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那，撑着快碎的身体，缓慢站了起来。
很慢，很艰难。
可，他站起来了。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半跪又缓缓起身的男人。
这身影，竟比站着的林尧……还要可怕几分。
……
林家席位，林昊的脸已经铁青到了极点，狠狠咬牙！
林山沉声吩咐：“快，把尧儿救下！”
“顺便，带走林峰的命！”
话音落地，那早已冲上擂台的林家死士，眼神一冷，手指微弹——
一根黑芒破空而起，直刺林峰心口！
无声无息！
是毒针。
暗器。
真正的杀人手段！
四周有人瞳孔一缩。
“林家……这是要下死手了！”
“擂台之上，受伤成这样，还不放过？”
……
而林峰，已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此刻的他，体内元力枯竭，青冥玄天诀也仅能勉强维持住肉身，连动一下都艰难。
那毒针，快到了极致。
“要死了吗……”
林峰心里冷笑。
林家这手，倒也没让他意外。
可就在这时——
一抹白影，横在了他身前。
叮！
金铁交鸣。
那根毒针，落在了地上，发出脆响。
是人。
一身宫装，袖袍飘逸，腰悬玉佩，站姿笔直。
是女帝的贴身侍卫——秦苏。
她挡在林峰身前，回头，淡淡开口。
“林舟。”
“陛下有请。”
林峰怔了怔，随即轻轻一笑。
心里某种紧绷，终于在这一刻，松了口气。
“原来……女帝真盯着我。”
这一次，他竟有点感谢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
林山眼角一抽，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林昊咬牙切齿，猛地拍碎了扶手。
苏卿儿攥紧了拳头，咬唇不语，心底却复杂得要死。
观众席四周，更是哗然炸开。
“女帝……请林舟入宫？”
“他这是，捡回一条命了？”
“这战，还真被他撑赢了？”
秦苏转身，看了林家人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
四周顿时死寂。
林家席位上，林昊猛地起身，刚要开口，却被林山一把摁住了肩膀。
“别动。”林山低声开口，面色阴沉如水，“这里是京都，是女帝的地盘。”
“她要保的人，咱们现在动不了。”
林昊咬牙，眼底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可到底没再动。
……
秦苏没有再看他们。
只是挥了挥手。
“来人。”
她话音一落，身后便有两名内侍快步上台。
动作利落，直接将摇摇欲坠的林峰扶住。
林峰想挣扎，奈何此刻体内空空如也，青冥玄天诀也停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最后一个画面，是秦苏站在擂台边上，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护驾。”
两个字，像是刀，落在林家人的心头。
……
很快，林峰被扶着下了擂台。
一路之上，众人目光复杂，震撼、敬畏、冷笑、怨毒……全都有。
但无一人再敢动手。
林山眼角狠狠跳了跳，脸色铁青。
“林峰……”
“你走得了一时，走不了一世。”
苏卿儿在远处，死死咬着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的骄傲，她的高傲，从林峰站起来的那一刻起，就塌了。
——这个她曾经最瞧不起的男人。
今天，把她打脸打得，劈头盖脸。
……
林峰被扶着走出演武场。
外头，阳光炽烈，风吹过，带着血腥和尘埃。
可他终究撑不住了。
双膝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秦苏皱了皱眉。
“真是……”她摇头。
“倔。”
旁边的内侍低声问：“大人，要抬回去？”
秦苏抬手。
“带去长乐宫。”
“陛下等着呢。”
……
皇宫。
京都最核心之地。
宫门高耸，金瓦红墙，御道如练。
林峰再醒来，已是深夜。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鼻间嗅到一丝淡淡的药香。
周围极安静。
木窗微掩，风吹动纱帘，月光洒了一地。
他偏头，看清了四周。
一座恢弘的大殿，雕梁画栋，案几上摆着名贵的香炉和药材，屋内温暖而宁静。
身上，缠了厚厚的绷带，血迹斑斑，但伤口已被处理过。
痛，是真痛。
可也是真实的活着。
林峰低低咳了两声，坐起身。
脑海里，逐渐清醒。
——演武场，秦苏，毒针……
——女帝召见。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的伤。
然后，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还真是……”
“进宫了？”
他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能活着，不容易。
能活着被女帝请进皇宫，那就更不容易。
他自认不是什么命好的人。
可偏偏……
“女帝。”林峰低语。
“到底……想做什么？”
大殿很静。
窗外月色正浓，夜风穿过朱红窗棂，带着一丝淡淡的药香与檀香。
林峰坐在床榻上，低头看着自己被层层包扎的伤，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进宫了，活着。”他低语。
“但……没白活。”
他心里清楚得很。
女帝请他进宫，不是慈悲，更不是无意。
这位高高在上的女人，从不做无用之事。
她若要救，必有所图。
而自己，值不值得图……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细碎，轻柔，却有序。
几个宫女低头走了进来，个个脚步极轻，腰板笔直。
她们一进来，先是看到林峰清醒，明显一愣，随即低声交谈了几句，旋即转身快步离开。
“去通报。”
没过多久，外头脚步声再次传来。
这一次，脚步很稳，很清晰。
不疾不徐。
林峰抬头。
门口，一道身影缓步踏入。
一袭雪白宫装，袖袍微动，腰间悬着玉佩，整个人如松般挺拔，清冷得像山巅白雪。
是个女人。
一双漆黑的眼，淡淡扫了林峰一眼。
“醒了？”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种天生的压迫。
林峰眯了眯眼。
陌生。
不熟。
但……眼神不简单。
他试探着开口：“阁下是？”
来人看着他，平静地自报家门。
“秦苏。”
“女帝身边的人。”
简简单单四个字，落在耳边，却仿佛比擂台上的雷霆还沉。
林峰眼皮微跳。
秦苏……
这三个字，他不是没听过。
京都最锋利的一柄刀，女帝的贴身侍卫，行走暗处，威震各方。
哪怕是林家，都不愿轻易和她打交道。
他立刻挣扎着起身，朝秦苏拱手，带着些许疲惫和谨慎。
“林舟，拜见秦大人。”
秦苏淡淡扫了他一眼。
“免了。”
“你现在这样，站得起来算你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