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上来,涂着丹蔻的手指点向绵绵,脂粉香混着熏香扑面而来:"鹿小姐真厉害,带个俊俏哥儿来,竟也由着您胡闹。"
鹿逐笙将剥好的荔枝喂进王权醉口中,闻言挑眉笑出小梨涡:"我家绵绵最是懂事。"
少年耳尖倏地红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确实直勾勾地盯着鹿逐笙。
她家的。
我是她的...
老鸨的调笑还在耳畔,他突然福至心灵般勾起唇角,轻声说道,"姐姐喜欢的,自然该由着性子玩。"
鎏金香炉飘出袅袅青烟,鹿逐笙满意地点点头。
"男人嘛..."绵绵喉间溢出低笑,抬眼时眸中已盛满温驯笑意,"让心爱的女人开心,比什么都强。"
王权醉挑眉看向廊下交叠的人影:"这话倒真得让我哥哥听听。"
檐角铜铃叮咚,老鸨摇着绢扇往别间去了。绵绵望着少女,若是能一直陪着姐姐身边,哪怕是天天面对这些**人,倒也不算太坏。
*
月过柳梢时,鹿逐玉抱着酒坛跨进梨香院,檐下灯笼将影子拖得老长。
就着廊下昏黄的光,只见王权霸业独坐石桌旁,墨色衣袍浸在月光里,像幅褪了色的古画——哪还有半点往日执剑穿林、意气风发的模样。
“啪”地揭开酒坛封口,鹿逐玉在他对面坐下,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晃出细碎银河:“霸业,来,喝个痛快。”
王权霸业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阴影,接过酒盏的指尖泛着冷白,仰头灌酒时喉结滚动,倒像是在往心里浇冰。
“我想不明白。”他忽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鹿逐玉转着酒杯装傻:“什么想不明白?”
王权霸业的双手握得指节发白,覆在胸口时仿佛要将心跳按停:“我对笙笙的感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搅得人坐立难安。”
酒液在杯壁凝成水珠,鹿逐玉忽然正色道:“依我看,你这是把笙笙当女儿了。”
王权霸业指尖一颤,酒盏差点倾翻:“你莫要拿我寻开心!”
“怎会是玩笑?”鹿逐玉掰着手指算,“她十岁时爬树摔着腿,是谁连夜翻遍医书配金疮药?十五岁偷跑出去看灯会,是谁扮作小厮暗中跟着?”
对方的沉默让石桌上的酒壶泛起轻晃,鹿逐玉乘胜追击:“你瞧,从她扎着羊角辫喊你‘霸业哥哥’时起,你便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如今见绵绵那小子缠着她……”
他忽然重重拍上对方肩膀,“就像老父亲嫁女儿前的心病,总觉得世上男子都配不上自家姑娘!”
王权霸业盯着杯中月影,指尖不受控地攥皱了袖中帕子。
此刻经鹿逐玉这么一说,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竟似找到了归处——是啊,他不过是看着她长大的兄长,见她与旁人亲近,自然会像长辈般忧虑。
“可我为何……”
“打住!”鹿逐玉生怕他再深究,猛地灌了口酒掩饰笑意,“我爹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