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音回到京州时,是那年十二月初。
她刚回没几天,京州就下起了大雪。
天寒地冻,孔宅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雪。
她在京州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季,除了和宋衿偶尔联系,去找过她几次外,几乎很少和其他人沟通。
那场雪陆陆续续的下着,各州在那个冬季动荡不安,不过谢音很少去关注那些消息了,只是定期往平州打电话,询问沈荡的情况。
直到次年二月初,气温才回升了一点点。
出太阳那天,谢音把孔兆川书房里的画作拿出来晾了晾。
下午收画时,陈鹤礼突然来了,帮她把画收回去后,看着她说:“越越,最近一周别出门了,谁打电话都不要接,也别联系任何人。”
谢音不懂他的话:“为什么?”
陈鹤礼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握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成败在此一举了,你安心等结果,养好身体就行。”
谢音心里发慌:“沈荡会有事吗?”
陈鹤礼只说了一句:“放心。”
然后就离开了孔宅。
他走后,突然来了很多持枪警卫,把孔宅团团包围。
连谢音的卧室外,都围满了人。
那一周,是谢音生平最担惊受怕的一周,沈秉洲的电话打不通。
而H国各大网站和媒体平台,突然停滞了一周,所有能传播消息的社交网页全都停滞。
整整一周,谢音几乎没睡着过觉,再次见到陈鹤礼时,已经是一周后的清晨。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说话时是笑着的:“带你去个地方。”
谢音上车后,直问:“陈叔叔,沈荡还在平州吗?”
“在。”陈鹤礼说:“但量刑还得再等等,他和江乾牵扯多,要慎重处理。”
谢音听到他还安全活着,松了一口气:“您要带我去哪儿?”
陈鹤礼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谢音好奇之余,也没再多问。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停在了京州州区的中心地带。
谢音转头看向窗外,隔着窗玻璃看到了一座形若宫殿的宏伟建筑,也正是她去年十一月随便指的那张设计图。
警卫上前恭敬的打开后座车门:“总统夫人,陈州长。”
谢音听到后,顿时怔住。
跟着陈鹤礼下车后,她都没缓过神来,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那个警卫刚才……是在叫我吗?”
陈鹤礼笑意温和,点了点头:“洲儿让我来接你,今天是他就职典礼,你得出席。”
谢音登时大脑一片空白。
陈鹤礼理解她此刻的迷惘:“他将会H国历史上第一任总统。”
“洲儿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所有支持他的人都不容易。你爷爷,他外公,还有我和其他的十位州长,一起推动了总统制的实现。”
“江乾一派彻底倒了,那些跟随他的州长已经收监了。”
“走吧,进去再聊。”
总统府华贵不凡,熠熠生辉。
谢音踩着那一层层台阶往上走时,心情却格外沉重,像一条条枷锁牢牢套在她身上。
就职典礼现场已经聚集了各大媒体记者,记录着这足以载入史书的一刻。
台下是其他各州官员,以及平州和岭州的将领。
沈秉洲走过来,轻轻牵起她的手。
谢音有些抗拒跟他接触,挣脱了一下。
沈秉洲倒也没在意,反而自然的握着她的手腕,挽到自己右臂上。
摄像机定格了他们看似恩爱的模样。
整个就职典礼上,谢音站在他身侧,听着他长达几个小时的发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典礼结束后,沈秉洲和几位州长在书房密谈。
总统府的佣人领着她参观了一下这座豪华的府邸。
傍晚七点左右,何铮过来请她去书房。
谢音进去书房后,里面只有沈秉洲一个人,书桌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那是她十九岁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沈秉洲在酒柜挑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转身就看到她盯着画发呆。
他走过来,递给她一杯酒:“喝点吗?”
谢音没接酒杯,视线从墙上的画移开。
沈秉洲将那杯酒放下,整个人有点倦怠的坐在沙发上:“是不是很意外?”
谢音看向他:“麻烦你以后做什么事,提前告诉我。”
沈秉洲笑了笑:“万一当不成总统,告诉你干什么,看我怎么失败的?”
“……”
大约是多年来野心已经实现,他那天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几杯酒就接近微醺的状态。
谢音无法共情他对权力的欲望,也体会不到他成功的喜悦,只是想尽快结束这段关系,否则拖的越久,越容易生变数。
干脆直说道:“现在平州基本稳定,江乾也被关了,你已经达成想要的了。你去年答应过我的,也该兑现了吧?”
沈秉洲所有的好心情在听到这些话后,彻底消散。
他先是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站起身走向谢音。
握着她的肩膀,嗓音甚至带了些恳求:“小音,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谢音异常平静的看着他:“这样拖着有意思吗?”
沈秉洲:“那你说,你跟谁在一起有意思,沈荡吗?”
谢音:“你都知道,何必问出来。”
沈秉洲握着她肩膀的力道收紧,沉声道:“非要这么气我吗?”
谢音用力拿下他的手,不想就此激怒他,否则更没法谈,只好平声说:“你喝多了,明天再聊。”
说完,就转身往外面走。
但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他说:“明天聊,我也不会同意离婚。”
“什么时候找我聊,我都不可能同意离婚。”
谢音转头看他,冷声说:“你出尔反尔。”
沈秉洲嗯了一声:“前两个条件我都做到了,出尔反尔一个,无可厚非吧。”
谢音心口一团郁气。
沈秉洲看着她:“不到三十岁,离婚两次,你让民众怎么看我这个刚上任的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