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顺着东南方向那条靠崖山路开,后面那群人始终紧追不舍。
就在拐弯之时,前方猛然传来爆炸声,车子因冲击力向右倾斜。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越野车便翻下悬崖。
崖下树木茂密,车子悬空挂在一棵根茎粗大的树木上。
沈荡用力踹开车门,侧身看了看孔兆川的情况。
两人都伤的重,但孔兆川毕竟年纪大了,身体素质未必能扛过去。
他叫了好几声孔兆川的名字,他才慢慢睁开眼。
车辆卡在枝干上,沈荡先从车里出去,去够他的手:“能出来么?”
孔兆川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从车里爬了出去。
沈荡回头在车里翻出急救药箱,药箱因冲击力被损坏,能用的药和纱布不多了。
他从车里拿了几瓶水,搀着孔兆川站到平地上,抬头看了看,又看向四周,沉声说:“不能在这儿待,他们大概率还会找来。”
孔兆川面色苍白:“好。”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沈荡回头看到他腿上的血,走过去背对着他弯腰:“上来。”
孔兆川看着他的背:“不用背,我能走。”
沈荡不耐烦的说:“别废话。”
孔兆川不让他背,自己又朝前走了几步。
沈荡走过去,强硬的锢着他双臂,把他背上朝前走:“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没法跟谢音交代。”
孔兆川没说话,沈荡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鲜血一滴滴落在潮湿的土壤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满是细小的石头。
天色渐黑,他们还是没能走出去。
直到看不清脚下路时,沈荡把他放在了一棵树木下。
孔兆川靠在树上,脸色比下午那阵还要苍白。
圆月当空,沈荡看了看他肩上的枪伤,给他打了一针药,又递给他一瓶水。
孔兆川接过那瓶水,喝了一点。
沈荡靠在他对面那棵树,抱臂休息。
孔兆川看着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你不给自己打一针药?”
沈荡说:“药就剩刚才那一支了。”
孔兆川愣了一下。
从下午到现在,沈荡把仅有的两支药全给他用了。
沈荡睁眼看他:“感动了?”
孔兆川没说话,又听到他说:“你要不是谢音的亲爷爷,我才懒得管你。”
大约是这些年恭维奉承的话听多了,倒是忘了真实的话才更顺耳。
孔兆川笑了下,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为什么喜欢越越?”
沈荡回他:“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我喜欢的也不是孔今越,是谢音。”
孔兆川一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个人?”
沈荡看着他:“区别大了。”
孔兆川:“说说。”
沈荡:“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和谢音在一起,是贪图平州军权?”
孔兆川没否认:“嗯。”
沈荡唇边带着冷笑:“谁稀罕你那军权?送我都不要。”
“孔兆川,你忙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儿子儿子护不住,唯一的孙女还流落在外二十二年。”
“平州紧邻多个国家,边境摩擦不断,你有一天真正轻松过吗?恐怕每天两眼一睁,全是事。”
“我要是活你这么累,早一头撞死了,死了还轻松。”
孔兆川唇角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荡看向他:“就这苦日子,你还想让谢音过?”
孔兆川:“……”
沈荡继续说:“我真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图什么?图后人称颂你,让你万古流芳?”
孔兆川怒声:“你这小子懂什么?总要有人为了和平去牺牲。”
沈荡敷衍的点头:“好好好,我不懂。”
“我只知道谢音在认祖归宗前,没有吃孔家一口饭,你没资格要求她牺牲。”
“你奉献牺牲,是你大义。但你把这份责任强加在谢音身上,是自私。”
“孔家满门英烈,总得允许有一个人快快乐乐的活着吧?”
他说完那些话后,孔兆川愣了好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
谢音在家里等到夜里十点多,还不见孔兆川回来,连电话也都打不通,心里愈发慌乱起来。
许管家也早早联系了平州的将领,得到的消息是孔兆川处在断联状态,已经派了队伍沿着路线去找了。
谢音在家里坐不住,跟许管家说:“我去平州一趟。”
“好。”
许管家给她安排了警卫和车。
车子刚行驶到京州高速口,她就看到了沈秉洲的车。
他落下后座车窗,看向谢音。
谢音也落下车窗,问他:“你是去平州吗?”
沈秉洲嗯了一声:“平州传来消息,说爷爷在回京州的路上失联了,我去看看。”
“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家,我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谢音摇了摇头:“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沈秉洲轻声说:“也好。”
他刚想说让谢音坐自己车上,还没开口,就见她升起车窗。
谢音坐的车开在前面,何铮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跟在后面。
沈秉洲关上车窗,给段毅成打去了电话,语气带着质问:“什么情况?”
段毅成也很着急,解释了好几分钟。
意思大概是江乾派人解决孔兆川,他安排人解决沈荡,结果好巧不巧,两拨人撞一起了。
现在两拨人应该都正在找沈荡和孔兆川的位置。
段毅成说着,停顿了几秒,不敢说下去。
沈秉洲冷声:“说,怎么了?”
段毅成咽了口唾沫:“沈荡和孔兆川坐的车……掉下崖了,那块地势很复杂,我估计……”
“估计……很难活着。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的人先找到他们,还是江乾的人先找到。”
沈秉洲抬手按着发疼的眉骨,好几秒后才说:“你最好祈祷爷爷能活着。”
“否则我外公那边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段毅成听完,心里比谁都慌,生平第一次如此倒霉,把事情能办成这样。
不等他再说什么,沈秉洲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