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周的眉头拧得更紧,看向张俊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悦。
君辞更是直接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冰碴子:“张副团长,你的意思是,为了所谓的安抚家属,就可以罔顾事实,把一个有预谋的伤害定性为意外?甚至可能放过真正的凶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俊急忙辩解,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我的意思是,现在证据还不充分,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说是人为破坏,万一……我是说万一只是施工疏忽呢?这样大张旗鼓地查下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基地声誉也不好。”
“声誉?”
老周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十分严肃,“基地的声誉,是建立在公正、严明和对每一个生命负责的基础上,不是靠掩盖真相、息事宁人来维护的!如果真有人敢在基地里蓄意害人,我们如果选择视而不见,那才是对基地最大的抹黑,更是对所有在这里工作生活的人不负责任!”
老周走到张俊面前,目光如炬:“张俊同志,我希望你明白,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了,这不是简单的意外,也不是医疗纠纷,而是可能涉及故意伤害甚至谋杀的刑事案件!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君辞也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周老说得对,查清真相,不仅是给王国栋和他的家属一个交代,也是为了揪出隐藏在基地里的毒瘤,避免更多人受害,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面对老周的威严和君辞的坚持,张俊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阻止。
他心里那点想要掩盖,想要息事宁人的念头,在两人强大的气场下被彻底击溃。
他能感觉到,如果自己再坚持,恐怕连自己都会被卷入怀疑的漩涡。
更何况,他心里也隐隐害怕,万一谢轻轻真的做得那么绝,牵扯出人命,他包庇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是,周老,君辞,是我考虑不周。”张俊终于松口,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我明白了,一切听从组织安排,一定配合调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去看老周和君辞,更不敢去看站在君辞身后的谢芜。
老周点点头,神色稍缓,“你知道轻重就好,这件事,君辞会继续跟进,你负责配合,务必尽快查明真相。”
“是。”张俊应了一声,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件事一旦深查,谢轻轻那边恐怕瞒不住,到时候……他不敢再想下去。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虽然决定要彻查,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和引起更大范围的恐慌,老周和君辞商议后,决定调查工作暂时转入内部,对外只宣称仍在进行医疗鉴定和事故原因分析。
人群渐渐散去,走廊里恢复了宁静。
谢轻轻一直缩在角落,眼看着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张俊非但没能把谢芜拉下水,反而引出了人为破坏这么个惊天大雷,心里又惊又怒。
她本想趁乱溜走,却没想到刚挪动脚步,就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
“谢轻轻。”
谢芜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入了谢轻轻的耳朵。
她脚步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姐姐,你……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些家属也太不讲理了。”
谢芜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听说你这边出了点事,就过来看看。”谢轻轻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谢芜,“毕竟我们是姐妹,我担心你。”
“担心我?”谢芜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讽,“是担心我,还是来看热闹?或者说,是来确认你的成果?”
谢轻轻脸色微变,连忙摆手:“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
“刚才家属情绪刚稳定下来,是谁又恰到好处地出现,轻飘飘一句话,再次点燃了他们的怒火?”谢芜步步紧逼,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诛心,“你那句人没事就好,说得可真是时候。”
“我、我那是好心安慰,我没想到他们反应那么大。”谢轻轻慌忙辩解,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真的只是关心你。”
“关心?”谢芜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谢轻轻,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吧,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我心知肚明,你那点心思,以为能瞒过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谢轻轻略显苍白的脸,语气转冷:“这里不欢迎你,带着你的关心,赶紧走吧,以后我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操心。”
谢轻轻被谢芜毫不留情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谢芜竟然如此直接地戳穿了她,更没想到在君辞和老周面前,自己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周围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
“你!”谢轻轻咬着嘴唇,恨恨地瞪了谢芜一眼,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谢轻轻仓皇离去的背影,谢芜眼中的冷意才慢慢散去,涌上淡淡的疲惫。
君辞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谢芜靠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我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累。”
这场风波,虽然最终有老周和君辞力挺,没有让她蒙受不白之冤,但家属的指责,张俊的动摇,以及谢轻轻的煽风点火,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那种被人误解,被人当成发泄对象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老周看着谢芜疲惫的神色,也叹了口气:“谢芜同志,这次确实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基地不会让任何一个好同志受委屈,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