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大家都冷静点,谢医生她确实是尽力了,但毕竟年轻,处理这种危重情况,经验上或许确实有不足之处。”
张俊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试图稳住局面,可说出的话却有些变味,甚至有些不敢看谢芜,“谢医生,你看,家属情绪这么激动,这件事影响也不好,要不你先……”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想让谢芜先避避风头,或者干脆承担责任,以平息家属的怒火。
谢芜看着张俊,只觉得可笑,原本以为他会维护自己,没想到也是个没担当的,只想着自保。
谢芜不知道,张俊态度转变其实是因为谢轻轻,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声誉,为了自保才这样说。
“张副团长,我并非经验不足,我施的每一针,都有医学依据,也符合抢救流程,家属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实不容歪曲。”
“事实?事实就是俺男人躺在里面人事不省!”中年妇女尖叫。
就在这时,两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同时响起。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出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只见君辞一身戎装,面色冷峻地大步走来,身后跟着的是老周。
君辞一眼就看到了被家属围在中间,脸色有些苍白的谢芜,还有旁边眼神有些闪烁的张俊,以及角落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谢轻轻,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他几步走到谢芜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几个情绪激动的家属和张俊。
“君辞?周老?”张俊看到来人,尤其是周老,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老周目光炯炯,不怒自威,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吵闹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张俊身上,“张俊,怎么回事?卫生队搞得像菜市场一样!”
张俊额头冒汗,连忙上前解释:“周老,是这样的,施工队一个工人受伤了,谢医生参与了抢救,现在家属对结果不太满意,情绪有点激动。”
“不太满意?”老周哼了一声,转向王国栋的家属,“病人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谢芜同志的处置非常及时,也非常得当,颅内出血,能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已经是奇迹,你们不感谢救命恩人,反而在这里胡搅蛮缠,指责医生,像什么样子!”
老周是卫生系统的权威,他一开口,分量自然不同。
那中年妇女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嘟囔:“可……可好好的人成植物人了啊……”
“植物人是伤情本身导致的,不是医生造成的!”老周的声音严厉起来,“如果你们对治疗过程有异议,可以按照程序申请医疗鉴定,基地绝不会包庇任何人。”
“但如果鉴定结果证明医生没有过错,你们这种行为,就是无理取闹,甚至可以说是诽谤!”
君辞也冷冷地开口:“我妻子的医术,我相信,她尽心尽力救人,却要承受这种指责,天理何在?张副团长,基地战士受伤,我们痛心,家属的心情我们理解,但任由他们这样污蔑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被君辞和老周两面夹击,张俊脸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老周的脾气,也清楚君辞护短的性子。
可谢轻轻的威胁就像悬在他头顶的剑,让他不敢轻易松口。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老周,君辞,话是这么说,可家属毕竟是受害者,情绪激动也是难免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家属,平息事态。”
“我看……不如先让谢医生停职,配合调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定夺,这样对大家都好,也能给家属一个交代。”
这话一出,不仅谢芜和君辞愣住了,连老周都皱紧了眉头。
周围一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士兵和家属也开始窃窃私语。
“张副团长说得也有道理,先停职调查,免得事情闹大。”
“是啊,家属闹成这样,总得给个说法吧?”
“谢医生虽然厉害,但这次毕竟结果不好……”
谢轻轻站在人群后,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张俊果然没让她失望。
只要谢芜被停职,名声受损,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张俊这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谢芜看向张俊,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关于张俊的一些事情,隐约猜到张俊可能有所顾虑,却没想到他会说出停职调查这样的话。
这几乎等同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先给她定了性,将她推出去平息家属的怒火。
“停职?”
君辞的声音陡然转冷,他上前一步,将谢芜更彻底地护在身后,目光如电般射向张俊,“张副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医疗鉴定,没有调查结果,凭什么让我妻子停职?就因为家属闹,就要牺牲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来交代?”
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威慑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张俊的心上。
“我妻子的医术,我相信,抢救过程,我相信自有公论,现在最该做的,是查清伤者为何伤得如此重,而不是在这里找一个替罪羊!”
老周也沉下了脸,“张副团长,你的处理方式,我很不赞同,我们不能因为家属情绪激动,就混淆是非,委屈了好同志。”
“谢芜同志在这次抢救中是否有过失,需要经过严谨的调查和鉴定,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
老周转向王国栋的家属,语气缓和,但并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谁都承受不起。”
“但你们也要相信组织,相信基地的调查,我们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王国栋同志是如何受的伤,治疗过程是否有不当之处。”
“如果是医疗问题,绝不姑息,但如果不是,也不能让救人的人寒了心。”
老周的话掷地有声,让原本嘈杂的场面安静了不少。
那中年妇女张了张嘴,看着老周严肃的面容和君辞冷峻的眼神,一时间没敢再撒泼,只是低声抽泣起来。
老妇人也停止了哭嚎,默默看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