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武植已然明白时迁说的计划是什么了,当下心中大喜,此计对现在的他来说不难。
可比武力胁迫或杀光西门庆花子虚等人简单多了,而且还能不动声色维持现在这局面,也不担心自己失约陈县令。
果真是两全其美之策。
武植眼露欢喜,心中连道几个“妙”字。
而时迁依旧在继续说着沈起和郑氏的故事——
“沈起在拿到郑氏不知缘由签下的名字和指印后,立刻露出原本面目。
紧接着,他用烛火将纸上的诗句字迹消除,随后写上和离书字据,
之后便拿着和离书与郑氏摊牌。
看着和离书上的签名和手印,郑氏耳边登时如同惊雷炸响,一时哑口无言,满脸不可置信。
她心中悲痛,不知枕边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赚了自己的签名和指印。
现在得逞了,便原形毕露。
如此看来,他近段时间的温柔关爱全是装模作样,只是自己深陷温柔乡而不自知。
沈起拿着和离书,说如今二人已然和离分开,希望郑氏收拾东西离去,回到山野小村,度过余生,不准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会给她一笔银钱,让其下半辈子无衣食之忧。
郑氏闻言,免不得哭天抢地,苦苦哀求,依旧不愿离去。
沈起见状,似乎心中早有所料,也不在多言劝说。之后,两人带着和离书闹到府衙,请府尹公正决断。
府尹见和离书上郑氏的签名字迹和手印指纹皆与郑氏无二,自是不出意外的秉公判断两人和离事实。
见事已至此,郑氏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即便在外怒斥沈起抛弃糟糠之妻也不会再有人信,毕竟外人见是自己亲手签下了和离书愿意分开的。
她再言语痛斥谴责沈起也无太多效果,相反还会让外人觉得她是个疯婆子,签了和离书还恶意纠缠沈起,辱没沈起的名声。
如此一来,便会让外人心中不自觉偏帮或可怜那沈起,无辜被恶女纠缠。
沈起那厮想必也是早早预知到了此点,所以淡定得很。
之后,一切便如沈起所料那般,郑氏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一些行李,便返乡去了。
临走时,郑氏也不知因何缘故,没拿沈起半分金银。
许是看清了沈起的为人,心中彻底死了。
也可能是她本就有一丝傲骨,当初久久不愿分开,也是对那沈起情深意笃,爱恋极深的缘故。
如今终于看穿深爱之人是那薄情冷血之徒,便不再愿意与他有半分纠葛。
唉……
这谁又能说得准?
只是听闻郑氏离开沈起后,回到了山野小村中,之后,没几年便因病死了。
可怜——
可悲——
而郑氏死后,他家人整理她遗物时,发现了郑氏床头枕下还有好几幅字迹潦草,歪歪扭扭的‘赠梨与娇’……”
说到这,时迁悲叹连声,神情有些落寞。
看起来说出陈年往事,他心中颇为不好受,接着喃喃道:
“此事弟弟当初不知前因后果,只见报酬丰厚,且让一女子在夜半三更时在一首诗词纸上按个手印罢了,对弟弟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唉……
当日倘若知道缘由。
弟弟实是不愿帮那沈起做这下作勾当,虽弟弟以前是贼,但也属实看不上沈起那厮为攀高慕贵的下作手段。”
武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贤弟莫要多想,此事那沈起不找你也会找其他身手轻灵的人去做。那郑氏如何得知枕边人早早设陷等她?此也算命中注定之事。
只是看她死前依旧留写沈起为她作的诗,看起来那郑氏对沈起实是情深意笃至极。”
时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哥哥此言有理,就是那郑氏命苦了些。如今只恨恶人无恶报,弟弟才心中有些郁闷罢了。”
武植嗯了一声,问道:“那之后呢?”
时迁轻哼了一声,微微冷笑道:
“之后?之后那沈起自是八抬大轿迎娶了太尉之女进宅,攀上太尉门楣,他也是一路登高。
数年前便已官居河北路转运司——副转运使之一。
正是与吴月**娘舅纪忠同衙同级,而且听闻,那沈起是河北路下一任转运司的都转运使概率极大……”
武植目光微闪,说道:
“原来那沈起如今便是河北路的两大副转运使之一,难怪刚才我听到他名字后,感觉有点耳熟!”
时迁点头道:
“是啊,河北路的都转运使快要告老了,倘若朝廷不空降指派都转运使接任,那大概率是会从纪忠、沈起这两个副转运使提拔一人上位接任。
只是那沈起在朝中有个位高权重的太尉做背景,登任的概率甚大。”
武植闻言,含笑嗯一声,点头不语,他拿起桌上茶杯,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
时迁呵呵一笑,说道:“弟弟说完这个故事后,以哥哥的聪慧想来心中已然明白,且有主意了对吧。”
武植微笑道:
“方才为兄当局者迷了,倒是贤弟旁观者清,有了别样的应对方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静泉庵,将此事要害告知月娘,让其提前知悉,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时迁点头道:“此事唯一难点,便是那神奇的墨汁,要是没有这墨汁重改文义,此事难成。”
武植摆了摆手,说道:“这点我自有办法,贤弟莫忧。”
时迁见武植如此自信,甚是意外,当下连忙问道:“哥哥有法子能寻来那神奇墨汁?”
武植闻言,沉吟片刻,含笑解释道:
“先差人去看看胡商那边有无这种奇怪的玩意儿,倘若胡商那边没有,我们再另想他法不迟。
再者说,便是真无这墨汁,只需寻个仿写笔迹的能人,冒充西门庆的笔迹签字,然后等夜半三更用迷香药晕他,再取他指印即可。
就是此举不太保险罢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冒此风险,让月娘受惊。”
“如此甚好!”时迁点头赞成,接着眼露谨慎说道:
“不过西门庆等人当真事发的话,定会牵累到三嫂嫂,所以必须慎重。
为保万无一失,最好还是要西门庆的亲笔签字,不然模仿得再像,也有可能被州府的辨迹吏员给看出蛛丝马迹。
而且事关蔡太师的案子,州府官吏也免不得会慎上加慎,不敢懈怠。
倘若真有疏忽,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