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下来以后,两人一起走了出去,碰见了几个律所的同事。
“蒋律,晴工,早啊。”
“早。”归晴挥挥手,笑着回应了打招呼的同事。
蒋誉序也朝同事点点头。
另外一个同事随口说:“真难得啊,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蒋律和晴工同一趟电梯上来?”
旁边的人被她一说,也顿悟:“还真是。”
“今天跟你们蒋律在地库碰上了,刚好聊点工作就一起上来了。”面对同事的这些言论,归晴本人表现得十分淡定,“各位忙,我回工位了。”
她这样的反应,自然也不会有同事怀疑什么。
归晴跟几个同事说完话就走了,全程都没看蒋誉序。
蒋誉序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在堵心——要是没遇上的同事的话,他和归晴两个人还能再单独走几分钟路,起码能多说几句话。
一遇上同事,归晴直接又把他当成了空气,走的时候都没跟他吭声,在同事面前也是不动声色地同他划清界限。
蒋誉序心里怪不舒服的——可他又没办法指责归晴,因为她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按他以前的要求来的。
同样的事情,他对她做过很多次了。
以前他们两个人没有一起坐电梯上过楼,是他要求的;在公司除了工作沟通之外不说任何多余的话,也是他要求的;他甚至还特意提醒过归晴,有同事在场的时候,不要一直盯着他看。
现在她都做到了。
蒋誉序坐到办公桌前,手撑在桌面上,掐上了眉心。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也算是切身体验到了。
——
工作日的安排和平时无异,最近沈征和沈浔的案子要开庭了,蒋誉序在做最后的准备。
下午的时候,沈征过来了一趟,蒋誉序跟他聊了聊目前的进度,以及开庭那天的原告陈词。
聊完这些之后,蒋誉序随口关心了沈征一句:“公司和沈家最近怎么样?”
沈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唇,笑得有几分讥诮,“公司那群老油条,最会见风使舵了。”
也是。
沈征现在春风得意,又有陆黛这位强强联合的妻子,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和他作对。
除了——
“目前我们搜集的这些证据送上去,沈浔就算不死缓,也是无期了。”蒋誉序看着沈征,“你家老爷子那边,有这个心理准备么?”
蒋誉序问得算是比较委婉的了,但沈征不会不懂他的意思。
沈老爷子对沈浔这个私生子偏爱,在圈内都是出了名的,当初沈征差点被沈浔带走一条命,沈老爷子都要无条件护着他,别说承担法律责任了,连一个道歉都没要求过。
这件事情,挺让人寒心的。
所以,蒋誉序也非常能理解沈征后来为什么会狠下心来执行那些计划,彻底给沈氏洗牌重组。
如今沈家的命脉在沈征手上,沈老爷子对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强硬,但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万一沈老爷子为此事哀求沈征,沈征难免会心软。
作为代理律师,开庭之前要把这些情况都预设好。
“不用管他。”提起老爷子,沈征的目光冷了几分。
他朝蒋誉序摆摆手,同他说:“他要是真舍不得,那就一起走。”
沈征的话听起来毫无稳定,饶是蒋誉序如此冷静的人,都被他的态度弄得惊讶了一把。
沉默片刻后,蒋誉序抬起手来,拍了两下沈征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蒋誉序比沈征大两岁,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沈征不算是天然成熟的人,甚至到大学时代都挺孩子气的,他重感情,对家人更是如此。
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彻底被伤到了。
“都过去了,别想了,”蒋誉序不太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有些生硬。
沈征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都想通了,官司的事情你放开去做就行了,不管老爷子怎么跟我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那就好。”蒋誉序点点头。
他盯着沈征看了一会儿,有些欣慰地说:“你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蒋誉序说的“之前”,是沈征出车祸之后的那半年多。
他跟宋意是前后脚进的医院,蒋誉序那阵子也时常去沈征那边看他,他那次是真的差一点点就丢命了。
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但身上全是重伤,后面半年多,人都无比消瘦,脸色发青。
上次来找他聊官司的事儿时,还有些憔悴,但今天已经恢复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沈征听到蒋誉序这么说,笑着点点头,“确实,很多人这么说。”
蒋誉序:“人逢喜事精神爽,说明你现在的生活不错。”
沈征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蒋誉序,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探究:“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蒋誉序:“嗯?”
沈征:“突然这么关心人,都不像你了。”
快三十年的交情,沈征自认为还是挺了解蒋誉序的作风的。
他品行端正、底色善良,但不是个情感外放的人,所以很少直接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关心。
今天忽然对他嘘寒问暖的,跟被人夺舍了似的。
沈征摸着下巴,眯起眼睛化身侦探:“突然变了个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有情况了——蒋律师,你恋爱了?”
蒋誉序呛住了,咳嗽了几声。
他将视线转到一旁,“没有,你想多了。”
沈征不信:“那你心虚什么,我问一句都给你吓咳嗽了。”
蒋誉序:“还没有谈。”
沈征沉默了快两分钟,细细地品着他的这四个字。
还没有谈,意思就是有钟意的人了。
这是万年铁树开花啊。
沈征不由得产生了好奇心:“是谁这么有本事快把你给追到手了?”
蒋誉序摇摇头,“她没追我。”
沈征:“……你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