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头咳嗽一声:“星辰,你先带三丫头去玩,这里有事要商量。”
陆星辰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抱着妹妹往外走。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骆风棠,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待陆星辰离开后,陆氏又开始絮絮叨叨:“这嫁妆的事情可不能马虎,毕竟是要嫁到秀才郎家里去...”
尹氏的手顿了顿,针尖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一滴鲜红的血珠慢慢渗了出来,她却像是没感觉到疼似的,继续低头缝制着手中的衣裳。
陆思松瞪了陆氏一眼,故意提高嗓门:“你这婆娘,瞎操什么心?芝儿是爹**嫡亲孙女,嫁给才高八斗的官人,这嫁妆的事,爹娘自然会操持。”
炕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屋内几人各异的神色。
陆氏眼珠一转,立刻会意,挤出一抹笑容:“是是是,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头渗出的细汗。
老陆头坐在炕角,默不作声地抽着旱烟。
“咳咳——”尹氏清了清嗓子,眼皮微抬,目光如刀般扫过这对夫妻。
“少在这装模作样!芝儿是老陆家的孙女不假,但你们二房还没分家,这嫁妆我和她爷爷出一部分,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什么?”陆氏腾地站了起来,裙摆带起一阵风,险些碰倒了桌上的茶碗。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娘,您这话说的不对啊!咱家又没分家,家里的钱财都是您老管着,现在芝儿要嫁人了,您反倒让我们出钱?”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尹氏嘴角讥讽:“你们二房还没独门独户,这些年也不在我跟前生活。每年那点份子钱,能有多少?”她目光在陆氏身上来回打量,“瞧瞧你们穿的戴的,你那脸上的粉都快赶上城里的小姐了。这些年攒下的银子,想必也不少吧?”
陆氏气得脸色发青,精心涂抹的脂粉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泛着青白的肌肤。
陆思松见状,连忙上前一步。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隐约可见:“娘,我们这样打扮是为了做生意方便。在外面跑买卖,总不能太寒碜了。她这些衣裳脂粉都是她娘家嫂子不要的。”
“那就让芝儿外家那边多出些。”尹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有个秀才女婿,是他们的福气。此事便这般敲定,你们自己去跟老周家说。”她揉了揉太阳穴,“我乏了,都出去吧。”
老陆头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这事不急,等定了亲再细说。”
陆思松也觉得有些不妥,拉了拉陆氏的袖子。
寒风呼啸的院子里,陆氏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娘太抠门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分家。你看三房,现在过得多自在!”
陆思松沉默片刻,望着远处飘落的雪花,叹了口气:“走吧,拜访下亲家。”
与此同时,在陆家三房的屋子里,周氏正抱着三丫头,跟躺在床上的陆思海说着事。
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二哥家要与老周府联姻?”陆思海惊讶地问道。
这些天他装醉装傻,把受伤的事糊弄过去,可这个消息却让他心里一沉。
周氏一边给孩子擦着口水,一边撇嘴道:“可不是,二嫂那个得意劲儿,得意到飘上云霄。听说周家那小子在府城考上了秀才,这不就攀上高枝了嘛。”
陆思海躺在床上,看着缠满绷带的手臂和腿,心里五味杂陈。
这下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周孀妇成了二哥的亲家,林子涵是自己的侄女婿,这口气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周氏忙着给三丫头换尿布,没注意到丈夫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说这二嫂也真是的,平日里对着咱们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现在倒好,攀上门第了,更要拿鼻子看人了。”
另一边,青石镇品香楼内宅里,陆星辰正和陈大厨谈生意。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院子里,给积雪镀上了一层金边。
“周大叔,这只梅花鹿您看着给个价吧。”陆星辰笑着说道,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微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陈大厨绕着梅花鹿转了几圈,仔细检查着品相:“不错,肉质看着很好,按二十文一斤如何?”
陆星辰下意识地看向骆风棠:“棠哥,你觉得呢?”
骆风棠心里一暖,认真思索后点头:“听星辰的。”
正当他们谈妥价钱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周大叔,给他们两银加三百文钱,多出的一百文是我给这小姑娘买糖的。”
一个身着火红衣裙的少女款款走来,她梳着斜月髻,戴着白色流骆,脖子上围着一圈灰褐色的兔毛围脖。
陆星辰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精致的衣着上,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粗糙的棉袄。
“这位姑娘是......”陈大厨显然认识这个少女,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
少女莞尔一笑:“周大叔,我是来找您商量一件事的。听说您这里的厨艺在青石镇首屈一指,不知能否请您为我们家的宴席掌勺?”
陈大厨连连点头:“姑娘太客气了,您说个时间,我一定准时到。”
她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游移,忽然想起在哪见过这个人——那是在集市上,当时这位姑娘正和林子涵说说笑笑。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
骆风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这时,院子里又走进来几个人。
陆思松和陆氏满面愁容地跟在一个中年妇人身后,那妇人穿着考究的衣裳,举止优雅,正是周孀妇。
“子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周孀妇看到女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子芝笑着迎上去:“娘,我是来找周大叔商量宴席的事。”她顿了顿,又道:“您不是说要给我准备嫁妆吗?我想着,不如先把宴席的事情定下来。”
陆氏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她偷偷扯了扯丈夫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陆思松咳嗽一声,上前道:“大嫂,我们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
周孀妇转过身,目光在陆思松夫妇身上扫过:“二弟,二弟妹,有什么事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