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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崔令窈适时地轻笑出声。
她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怀中精致的暖炉,居高临下地睨着几乎瘫软的图安。
“是啊,图安先生,您可听清楚了?我们二人今日前来,只为求医。得了您的良方,解了我们的病,自然银货两讫,宾主尽欢。
至于什么婆罗粉?”
崔令窈微微歪头,做出一个困惑的表情,眼中却毫无笑意,冷得仿佛此刻神都滴水成冰的天气一般。
“我们从未见过,从未听过,更没什么闲情逸致去做那劳什子的青天大老爷。”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暖炉散发的温热气息与她话语中的冰冷形成残酷的对比,一字一句,清晰地钉入图安的耳中。
“你说,是不是呀?”
裴玠和崔令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图安的回答。
那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具压迫感,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图安,你的秘密,我们一清二楚。
而你,无路可逃。
图安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连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
眼前这两位,哪里是求医的善男信女?分明是索命的阎罗!
是的,他从崔令窈踏进这铺子第一眼就认出了其女子的身份。
她根本没有什么喉结,且身形即便伪装过,还是能够看得出女子的迹象。
本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带着情郎出来寻乐子,不想却是这样一对凶神恶煞的索命阎罗!
“是……是……”
图安颤声回道。
裴玠满意地松开了钳制图安的手腕,仿佛刚刚不过是和颜悦色同其聊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只是,松开手的那一瞬,图安手腕上那一圈青色的指痕是那么触目惊心。
“先生明白就好。”
裴玠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自己并无褶皱的袖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虚假的温和。
“这婆罗粉,虽说效用奇特,于某些人而言是登仙梯,于更多人却是催命符。当然了,先生您手艺高超,做得隐蔽。神都里那些沉溺其中、醉生梦死的家伙,还有那些靠此物大发横财的蛆虫,现在大多还蒙在鼓里,只知索取,不知其害。只当是花钱买快活,或是躺着收金山的买卖。”
他像是闲话家常,却字字句句都在敲打图安那根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若是婆罗粉的弊端被传播开来……
图安立马打起精神。
他知道,面前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
从他们二人踏进这屋子的瞬间,自己已经被卷入了旋涡中。
原想搪塞自保,如今,却也不得不倾尽所学了。
“公子的双眸,应当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人做过手脚。”
图安无声地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做过……手脚……
那一刻,裴玠心中竟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他掩于桌下的手,不自觉微微攥紧,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哦?愿闻其详。”
一旁的崔令窈投来隐晦的关心视线。
这个答案,其实在他们二人决定来蕃坊时,便已然是心里有了准备。
只是,真的听到那个答案,她想,承猷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
谁能想到,他的身世竟是如此曲折,又关系到了如此多的秘密。
“其实,公子您刚进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不对。”
既然已经决定实话实说,图安此时也是放开了。
他起身到一旁的斗柜旁,翻找出了一节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