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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安似乎有些犹豫,眸光有一丝闪烁。
然而还不等他想好说辞,裴玠已然开口了。
他反手抓住了图安的手腕,将其因着瘦弱而显得骨节格外分明的手举到了两人面前。
“婆罗粉,真是好东西,你说是不是?”
图安的手腕上,沾着一些黑色的药粉,显然是刚刚他在石臼内所研磨的不知名药材。
听到婆罗粉三个字,他瞳孔猛缩,而后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这位公子,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呢。这不过是些寻常草药粉罢了……这种普通药草,都入不得您这等贵人的眼的!”
裴玠嗤笑一声,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图安躲闪的眼睛。
“东西都在这儿,你听不听得明白,有那么要紧吗?先生,你说我若是将你这间小小铺子里居然是神都最大的婆罗粉供货地的事捅到官府。
你说,会有多少人急着来要你的性命呢?
嗯?”
伴随着裴玠的话,图安的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起来。
婆罗粉这三个字,在寻常百姓耳中或许陌生,但在神都某些隐秘的圈子里,却是一个令人闻之变色又趋之若鹜的名字。
它最初被当作一种闺阁秘药。
用上一点儿,便能让初尝者飘飘欲仙,仿佛置身极乐云端,在红绡帐底爆发出令人咋舌的活力。
因此,它在神都某些隐秘的风月场、在那些寻求极致刺激的豪奢之地,被小心翼翼地供奉着,引得无数权贵富贾趋之若鹜,甘愿一掷千金。
然而,这极乐的幻象之下,是无底的深渊!
这粉末最是蚀骨销魂,却也最是令人万劫不复!
初时只觉快活,一旦沾染上瘾,那短暂的欢愉潮水般退去后,留下的便是啃噬骨髓的焦渴与无尽空虚。
更可怕的是,若不能持续服用,那靠药物强行催发的“活力”便会瞬间崩塌,使用者会迅速萎靡下去。
甚至,情形比之前更加糟糕。
幸而,或者说可悲的是,此物虽贵,却能用钱买到。
对于那些钟鸣鼎食之家,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它带来的“好处”还在,那点依赖的副作用,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
于是,婆罗粉虽未在明面上流通,但神都暗地里沉溺其中者,却不在少数。
图安紧张也是因为如此。
裴玠的话,无异于将他推到了这致命旋涡的中心。
这些年,他一直隐于幕后供应婆罗粉。
谁也想不到,那在风月之地被吹捧得可抵百金的婆罗粉,其实不过是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头子,在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做出来的。
他敢堂而皇之地研磨药材,正是因为手上沾染的粉末,距离最终那致命的成品尚有天壤之别。
铺子里也绝无珍稀之物,一切都伪装得完美无缺。
但就是这些普通的药材,在他的妙手调配下,就成了人人追捧的婆罗粉。
若是自己的身份曝光……
图安都能想象自己会面临什么。
那些靠此牟取暴利、视他为摇钱树或眼中钉的幕后之人……
那些并不知晓婆罗粉真正作用的神都权贵……
无论哪一方知晓了他的身份和这间铺子的真相,等待他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抖如筛糠,连一丝声音都再难挤出。
“公子,饶命啊……”
他颤声道。
“瞧瞧先生你说的,什么饶不饶命的。今日,可是我来同先生求医的,是我有求于人,怎得竟让先生用了如此严重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