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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镜司的人,明日一早便会启程前往边关。
这十数年间,边关的许多事物发生变化,可像是年限久远的树木这类却是轻易不会动的,那份密信,极大概率还藏在其中。只是不知这么些年过去,是否还保存完整了。”
裴玠撑着脑袋,看着面前崔令窈所书的那一行信中所藏秘密,眼神晦暗。
边关风沙漫天,在这种情况下,树木更是珍稀之物,不会轻易挪动。
且那信上特意用巨树二字提及,可见这树应当有些年限了。
这种情况下,便是挪动了整个演武场,那棵树应当还好好矗立在那儿。
至于有没有被发现,裴玠仔细分析过后,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若真发现了姜祁藏着的那封密信,便会猜到,姜祁既然已经提前藏好后手,那极大可能也会将这消息传递出去。
姜昇,绝不可能活到今日。
私通北狄,这是叛国灭族的罪名,他们绝不会留下姜昇这个隐患。
姜昇平安活到今日,唯一的可能,便是幕后之人并未发现姜祁留下的密信。
甚至有可能经过几年盯梢,确定了姜昇的确是什么都不知晓,加之姜昇在朝堂上已然有了些名号,此时再动他未免会引发不可控,故而才收手。
如今去寻信的风险,便是那密信未曾做好保护,这十数年的风沙已然将其侵袭。
崔令窈却没回答,似乎有些怔愣。
“瑶儿,我瞧着,你似乎有些心事?”
在崔令窈寻到那些遗物中的关窍后,当夜,裴玠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成阳伯府。
月色如水,倾泻在庭前的石阶上,映出他修长的身影。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回廊,来到她的窗前,指尖在窗棂上轻轻一叩,发出极轻的声响。
尽管离澜已经将伺候的人都调开,这院子里如今站的人都是离镜司的人手,裴玠大可以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但他偏不。
两人的深夜密会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
只是,为了不打扰崔令窈的休息,裴玠如今在子时前都会悄然离去。
尽管崔令窈曾经提过几次,裴玠夜夜如此奔波,实在是有些太累了。
可每次,都会拜倒在裴玠“可怜兮兮”望着她的眼神下。
“瑶儿,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明知他是在故意装可怜,崔令窈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心软。
褪去帝王威仪的裴玠,一袭素衣,墨发半束,在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他微微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那张容貌极盛的脸庞愈发惹人怜惜。
他本就容貌极盛,只是以往一身帝王袍服,加之那张嘴巴仿佛淬了毒一般,皇家的威压感盖过了姿容上的注意。
食色性也。崔令窈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也是个俗人。每每对上他这样的眼神,所有的坚持都会土崩瓦解。
“承猷,你觉不觉得,一切有些太顺遂了。”
“嗯?”
“从张氏透露出怀信侯和平昌侯这里,一切还算是正常,可后面,我们的每一步,是不是推进得有些太顺遂了?”
恒王妃吐露出姜祁这个关键人物。
而后,由姜祁身上一路探查,原本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在自己手上就这么破开了。
顺遂的,有些不可思议。
“你觉得,有人在可以引导我们往怀信侯他们身上查?”
裴玠对于崔令窈的敏锐向来是十分信任的。
尽管目前这怀疑并无什么实际证据支持,但裴玠立刻还是顺着崔令窈的思路想了下去。
“我还不敢确认……”
若真如此,这张网铺得未免有些太大了。
而且,她和裴玠调查此事一直是十分隐秘的。
除了离镜司和一些信任之人,并无过多人参与到此事中。
若有人能够探查得知他们在调查当年之事,足以说明一个很可怕的真相。
身边,有内鬼。
“离镜司的人,已经肃清过一轮。剩下的人,目前看着都是没有问题的。”
裴玠突然伸手撩起崔令窈鬓边的一缕碎发,在旁人看来,仿佛是两个年轻男女之间的亲昵。
而借着这亲密的动作,裴玠所说出的话,也掩在了二人之间。
“但若真有人能窥探我们的行动……”
崔令窈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说明这内鬼藏得极深。”
“既是内鬼,就说明白和我们并非一条心。顺着他安排的路走下去,除掉该除去的人,自然,此人就该显现出来了。”
裴玠的话,倒是让崔令窈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是了。
是她着相了。
是存在内鬼这种可能,但平昌侯和怀信侯二人也绝不无辜。
幕后之人想要让事情终结在这两人,防止她和裴玠继续探查下去。
可若是提前有了准备,这份算计本身就无用了。
“你说得对,不过是大恶推小恶顶罪的行径。可同样,小恶死了,大恶可就没人在前面为其遮掩了。”
幕后之人再想做什么,就势必要自己上了。
“既如此,那我们就要加快动作了。”
先拿谁开刀呢?
崔令窈的目光落在书案上前几日恒王上奏的一封折子上。
就杭宣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