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未曾看到遗物,只知晓其大致种类之前,崔令窈和裴玠就曾讨论过,这堆东西里,哪些是做不得手脚的。
“书信和那枚扳指。”
几乎是崔令窈开口的同一瞬间,裴玠低沉的声音响起。
崔令窈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瞬,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了然。
桌上摆着一只约莫一尺长的木箱,箱面漆色暗沉,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边角处磨损得厉害,显然历经岁月。
这箱子里的东西,是姜祁的遗物。
“当年杭宣谨既然敢对姜祁下杀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遗物。”
崔令窈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盖上的铜锁。
“他必定会确保,这些东西里,没有半点对他不利的证据。”
否则,便是杀了姜祁,他也绝对不会心安。
这些年来,杭宣谨没有对姜昇下手的意思,可见他是十分放心这些姜祁留下的遗物是没有问题的。
裴玠微微颔首,目光冷峻。
“衣物、平安符,这类东西太容易伪造,即便姜昇是姜祁的亲兄长,也未必能分辨出真假。”
这些,必然是被调包过了。
“但书信和扳指不同。”
崔令窈接过他的话,语气笃定。
姜祁生前留下的书信,绝非寻常人能仿造。
他虽为武将,在学业上不够出众,但偏偏写了一手好字。姜祁自幼跟随自己的兄长习字,笔锋凌厉中透着几分潇洒,字里行间皆是独属于他的气韵。
而姜昇身为文臣,又是其授业恩师,对弟弟的笔迹自然再熟悉不过,即便是最精妙的模仿,也难逃他的眼睛。
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杭宣谨应当也能查到。
“杭宣谨若想伪造书信,除非能找到与姜祁笔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裴玠淡淡道。
“但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恐难寻到。”
崔令窈点头。
“更何况,书信内容若有半点不妥,姜昇必会察觉。”
姜昇在收到遗物后,曾反复检查那些书信,甚至命人将信纸置于灯下细看,确认墨迹、纸张皆无异常。
他一遍遍读着信上的字句,仿佛能从那些熟悉的笔画里,触摸到弟弟生前的影子,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而那枚扳指,更是无法作假。
此物乃姜家祖传,玉石质地特殊,上面更有自然生成的花纹,整枚扳指触手生温,世间难寻第二枚。
“杭宣谨即便想仿造一枚,也绝无可能。”
裴玠冷声道。
“这样的东西,姜昇只需一眼便能辨明真伪。”
离镜司的人说,姜昇这许多年里无数次**着这些旧物,他可以断定,这书信和扳指,绝对就是姜祁的。
“所以,若是姜祁真的曾经有试图传递过什么消息,那这扳指和信件,便是最后的可能了。”
只是……
崔令窈和裴玠心中都有一丝忧虑。
姜祁,真的来得及传递消息吗?
或许,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便被杀害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杭宣谨居然敢在军营中直接对同僚动手啊。
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了箱子上,轻巧拧开了铜锁。
崔令窈拿起那枚扳指,对着烛火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并没什么异常的。
一旁的裴玠则是打开了那几封书信。
姜祁的确写的一手好字,可见当年姜昇教导这个弟弟时绝对是用了心的。
书信上的内容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一些军营汇总无关痛痒的小事,还有询问姜昇的身体状况。
共计两封未曾寄出的书信,还有三封姜昇寄来的家书。
瞧起来,似乎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
是了,若真问题那么明显,当初杭宣谨就不会让这些遗物这么顺遂回到姜昇手上,姜昇也不可能握在手中十多年,都未曾发现蛛丝马迹。
崔令窈和裴玠二人仔细看过后,都未曾发现什么,在这之前,离镜司的人也曾仔仔细细将这些东西都查验过。
除了火烤这等有可能毁了书信的法子,他们连水显都试过了。
如今,这书信上还留有水浸过后的淡淡痕迹。
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原本,崔令窈也是半分头绪也无。
直到,她闲来无事把玩着那枚扳指,结果端着药膳进来的暮云却诧异惊呼。
“这戒指居然还会有光斑?”
嗯?
崔令窈循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在身后的墙上,竟是发现了拇指大小的一枚光斑。
这似乎是日光透过扳指形成的。
但是,自己手持扳指,却是未曾感受到半分刺眼。
这扳指,内有乾坤。
让暮云将药膳放下后,崔令窈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离澜。
离澜立刻心领神会将箱子中那几封书信取了出来。
之前,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那两封未曾寄出的家书上。
毕竟,那才是姜祁亲手所书的。
若有问题,自然是在那两封家书上。
但这次,崔令窈却是将目光投向了姜昇所写的那三封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