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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一出,崔令窈脸上思索的神色也是一怔。
“谢伯父?”
他是父亲在边关最好的兄弟,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且父亲更是多次救过谢伯父的性命。
最关键的是,谢翟安如今为裴玠办事,忠心耿耿,是裴玠能够对抗太后的一大关键所在。
他经手的案子,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
“是,此事便是谢翟安负责的,想来也是因此,在最终查无可查之后,崔将军只能选择放人。”
谢翟安是他的左右手,如今都查不出究竟,再换旁人去查,也不过是一样的结果罢了。
崔令窈沉默了许久,细细思索着什么。
这整桩事,她总是有觉得讲不通的地方。
“姜祁之死,姜昇姜大人就未曾多说些什么吗?”
缓缓摇了摇头,裴玠也是目露无奈之色。
“这件事发生时,我还尚且年幼,完全不知晓此事。况且,此事被平昌侯府和恒王府联合压了下去,在神都内根本半点儿风浪都没激起来。
姜昇那时候官职微末,便是想要为自己的弟弟伸冤,又有什么办法呢?甚至,他是在半年后得到的自己弟弟死讯,死因也只说是沙场战死,得了一笔抚恤银钱,此事便悄无声息过去了。”
半年多,足以掩盖住一切痕迹。
所有事都被安排好了,姜昇得知自己弟弟之死,伤心欲绝,却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毕竟,那场战事死了许多将士,甚至,连崔将军都陨落其中。
“他们把姜祁的死,安在了那场战事上?”
听到半年这个字眼,崔令窈的眼眶一时间有些酸涩。
“是。”
裴玠伸手抓住了崔令窈因着情绪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靠着掌心的温热,缓缓安抚着她紧绷的精神。
尽管未提究竟是哪一场战事,但两人都明白,是那场崔玿身陨的惨烈之战。
崔玿因着叛徒出卖,在战场上被敌军设伏坑杀,甚至最后连个完整尸身都没留下,头颅被北狄砍下挂在了城墙上示众叫嚣。
而与之一同葬身沙场的,还有八千余名大昱将士。
那一战,实在太过惨烈。
尽管后面出卖行军路线的叛徒被抄家灭族,可逝去之人终不可回。
八千余个普通之家,在那日后,便彻底毁了。
之前得到的所有线索一一在脑海中盘旋。
崔珺、怀信侯、平昌侯。
北狄、姜祁、撞见的秘密、被遮掩的过往……
崔令窈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承猷,你说杭宣谨,真的是平昌侯府老侯爷的子嗣吗?”
这句话,让裴玠都是一愣。
“你的意思是……”
“唯一能够证明杭宣谨身份的,只有当年那个歌姬了。可偏偏,她死了!老侯爷找回这个儿子,凭的不过是其长相上的相似,以及当初那歌姬曾带着孩子上门寻亲的过往罢了。
可若是,这孩子本就不是他的,那歌姬不过是想壮着胆子为自己搏一份富贵。亦或者,当初抱上门的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的确是老侯爷的,可后来被带回平昌侯府的杭宣谨,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呢?”
女子相较起男子最大的优势,是她们能够确定,腹中所出的孩子,一定是自己的血脉。
而男子想要确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要么把女子闭锁在后宅中,让其能够接触的男子只有他一人,以此来确定血脉的纯洁。
要么,便只能靠着女子的口述来选择相信。亦或者从相貌上来进行判断。
至于滴血验亲一说,崔令窈之前曾翻看过医书,知晓此法其实并不可靠,有极大概率会出现偏差。
所以严格意义来说,男子并没有一种很可靠的方法来确定自己的血脉。
杭宣谨,真的是老侯爷的儿子吗?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一个歌姬之子,按理说在外室子中都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存在。但凡老侯爷有个儿子,哪怕那儿子再不出息,甚至是个痴傻,杭宣谨都没有半分被接回平昌侯府的可能。但偏偏,老侯爷不能生了,而且这歌姬之子竟是历经那么多磨难,居然奇迹般活了下来。而唯一能够证明其身份的生母,却早已撒手人寰。
除了一张和老侯爷有几分像的脸,到底还有什么能够确定他的身份呢?”
裴玠之前并未往这方面想过,因为他还是惯性站在男子的立场上,觉得那个歌姬不敢这么大胆。
觉得平昌侯府不至于如此疏忽。
但崔令窈的话,却是让他心头陡然一惊。
是了,那个歌姬过得那般艰难,为何不搏一把?
且就算那孩子真的是老侯爷的,如何又能确保几年后被接回侯府的,还是当年那个襁褓婴儿呢?
这其中,可有太多地方足以做手脚了。
至于平昌侯府,当时的平昌侯已经因为无子快被逼疯了,为此甚至气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此时一个康健的儿子摆在他面前,哪怕他知晓或许还有疑点未曾解释清楚,他能扛得住这等诱惑吗?
若杭宣谨根本不是侯府血脉,那他,很可能是被精心准备好送到神都内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