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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名义上,仍是大昱皇帝的妃嫔。
只不过,因着此事过于尴尬,加之明光夫人既无棺椁也无陵寝,自然也就从未享过半分后世的香火祭祀。
如今,她的姓名却出现在了太后日日佩戴的镯子中,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这骨片,到底是谁的?是明光夫人的?太后为何要将明光夫人的东西随身带着?”
裴玠从崔令窈手中接过那枚骨片,对着烛火细细观察。
突然,他的身子一僵。
这变化,崔令窈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
“怎么了?承猷。”
这骨片是有什么问题吗?
裴玠的眸色冷了下来,缓缓放下手中的骨片。
“若是我没判断错,这、应当是人骨。”
什么人的骨头上会刻着明光夫人的名字。
最有可能的答案,便是这骨头的主人,便是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明光夫人。
阿史那拓雅。
人骨?!
崔令窈心中一惊。
太后日日戴着藏有明光夫人人骨的镯子,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骇人听闻了。
而且,当年明光夫人的尸身不是被送往边关了吗?
作为对于北狄的震慑,明光夫人服毒后,尸身便立刻被押送到了军中。
崔令窈还记得幼时母亲曾偶然提及此事。
那是她听母亲讲故事,讲到了一位有名的宠妃被战败国作为礼物献给上国,最后上国败落,这美人却背负了祸国殃民祸水之名。
“为什么这位赵姬要被人如此议论呢?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年幼的崔令窈天真而不解,无法接受一个弱女子要承担王朝倾覆的重担。
她甚至死的时候还不到双十年华,而她侍奉的那位君上却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
“瑶儿,世事往往如此。
并非她真做错了什么,只因在那些掌握话语权的人眼中,女人是最方便推出来顶罪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难道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吗?只是若是指出真正的罪人,他们当初的沉默、放纵岂非同罪?那些袖手旁观的世家豪族岂非亦有罪责?
与其如此,不如让一个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女人背负一切。左右,她已经死了,也不能为自己辩解。”
左神谙温柔的语气中充满对那位赵姬的同情与怜惜。
“所以,宠妃并不是什么好事是吗?娘亲。”
那时的崔令窈,还只能用好与坏来区分事情的性质。
左神谙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小瑶儿,世上不是只有好事与坏事的。等你长大就会知晓,许多事不止好坏,许多事,也根本没的选择。就像明光夫人……”
说到这儿,左神谙似乎觉得有些失言,本不准备再谈。
但偏偏,崔令窈一直缠着她让其说下去。
“明光夫人是谁?是和赵姬一样的大美人吗?她也是宠妃吗?”
“她啊……她是个可怜人……”
顾及女儿年幼,左神谙并未详述宫廷的肮脏,只简略提及了她作为北狄和亲公主的身份,以及那令人扼腕的结局。
“送到边关?是送到爹爹那里吗?啊!爹爹要将她挂到城墙上吗?她好可怜啊!”
崔令窈瘪瘪嘴,眼睛也已经是泪汪汪的了。
“你爹爹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那时候他不过刚刚在边关露头,且就算他坐到了统帅的位置,君上的命令,他又能如何抗衡?一个异族女子的性命和尊严,在国仇家恨面前,轻如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