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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太后瞬间困意全消。
都不用云裳搀扶,自己便利索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殿内四周都着火了。
此时,也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火源。
映入眼帘的尽是一片骇人的火海。
赤红的火舌正贪婪地**着殿内的帷幔,浓烟在殿顶盘旋缠绕。
远处传来宫人们慌乱的尖叫和杂沓的脚步声,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太后紧紧抓住云裳的手,仿佛抓住此刻自己所能攥住的最后一棵稻草。
“太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这般浓烟,奴婢便是睡过去了,也该很快被烟呛醒。可不知为何,竟是等到火烧到了胳膊,奴婢方才醒来。
这四周的火已经快将殿门口给封死了!太后娘娘,咱们必须快些冲出去!
不然,怕是不好了……”
云裳声音嘶哑,说话间,已经不由分说拽起太后。
“娘娘快随奴婢出去!”
太后被拉着踉跄下榻,赤足踩在滚烫的地砖上。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扇紫檀福字屏风在烈焰中扭曲变形,热浪灼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怎么会……”
太后刚开口就被浓烟呛住。
云裳已经扯过被茶水浸湿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外头的人眼瞧着进不来,太后娘娘,快随奴婢走!”
太后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云裳拉着跑出去了好几步。
这中间,梁上还不断有掉落的碎屑,其中一块儿甚至砸在了太后的肩膀上,瞬间将丝绸寝衣烧穿一个洞,在雪白的肌肤上烙下狰狞的伤痕。
太后也在这疼痛中彻底清醒过来,一心只有赶紧逃命的想法。
突然……
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光秃秃的手腕上。
“哀家的镯子呢?!”
那枚凤翎缠枝镯呢?
从不离身的镯子竟不见了踪影。
“奴婢没有看到,是不是镯子锁扣松脱掉落在床榻上了?”
是了。
太后几乎下意识便看向火光掩映中的床榻。
而后,便挪动脚步准备回去寻。
云裳急得连忙去拉她。
“娘娘,不能回去,太危险了!”
“那是先帝留给哀家的,不能丢!”
太后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往回冲。
“去不得啊!”
云裳死死抱住太后的胳膊。
太后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能够拉扯得过每日都在做活的云裳。
而就在僵持时,一根燃烧的房梁轰然砸在她们面前不过两三步的距离,火星四溅,吓得太后下意识连退数步,也眼睁睁看着通往床榻的路被火墙阻断。
“娘娘,不能去啊!太危险了!”
云裳指向凤榻方向,声音发颤。
只见太后方才安寝之处已陷入火海,上头的帷幔已经尽数燃着,连床柱都正噼啪爆裂。
此时人回去,根本逃不过一个死字。
太后脸色煞白,突然抓住云裳的肩膀。
“你方才叫醒哀家时,可曾见到那镯子?”
云裳的眼神在火光下闪烁了一下。
“事出紧急,奴婢……奴婢当时只顾着唤醒娘娘,不曾留意……可娘娘,镯子终究是死物,您的凤体安康才是最要紧的!便是先帝在,也定然不想看到您为了镯子而以身涉险啊!”
“砰!”
燃着的屏风也轰然倒塌,带着熊熊火焰横在过道中央。
热浪烤得太后脸颊生疼,她不甘心地望向床榻方向。
此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娘娘!”
正在太后犹豫间,云裳突然扑上来用身体护住她。一块燃烧的房梁碎片擦着她们的后背坠落,在云裳肩上烫出一道焦痕。
太后回过神来,看着这个忠心护主的小宫女,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头去寻的念头。
是了,云裳说得对,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改了主意,她伸手抚去云裳脸上的烟灰。
“好孩子,我们走!”
两人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太后华贵的寝衣下摆不知何时已经着火。
云裳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衫扑打火焰,手臂上又添新伤。
就在她们即将触到门框时,太后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心,突然再次回头。
透过浓烟,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便觉眼前视线突然颠倒。
“娘娘!”
云裳的惊呼拉回她的思绪。
头顶传来可怕的断裂声,整个殿顶都在摇晃。
小宫女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乎是抱着太后冲出了层层火焰,两个人一同滚出了侧门。
两人刚跌倒在地上,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
太后回头,只见她的寝殿在冲天火光中坍塌了一半。
那只镯子,似乎永远埋在了灰烬里。
“太后娘娘!”
“护驾!”
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太后却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裴玠带着金阙卫赶来了。
他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火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猩红的模样。
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宛如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此时,裴玠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垮塌的仁寿宫,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的金阙卫垂首护卫,更为其增加了几分非人一般的森然。
“儿臣,救驾来迟。”
年轻的皇帝躬身行礼,声音里辨不出情绪。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燃烧的宫殿,吝于给狼狈的太后一个正眼。
太后由云裳搀扶着站起,面上满是讥讽。
“皇帝来得真是巧。”
裴玠终于转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母后受惊了。走水一事,儿臣定会彻查。”
“是该好好查查……”
太后紧盯着裴玠的脸,想从上面寻找到蛛丝马迹。
这场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大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