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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
许明璎按照辈分,乖乖给世子妃行了个晚辈礼。
还不等她福下身子,世子妃一把将其扶了起来。
“一家子人,这么多繁文缛节做什么。快坐!来人,去取世子新得的那罐雪顶含翠来,再把冰窖里存的樱桃取些,浇上糖酪,婉如最爱吃这个了。”
许明璎闻言心头微动。
如今樱桃时令已过,各府上存着的都是稀罕物,世子妃这般大方......
她悄悄打量着世子妃的神色,见对方眉宇间虽带着几分倦意,却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外祖母那儿,应当还未走漏风声。
“今日叨扰舅母了。我带婉如前来,实在是因为这孩子在府上闹着要见她曾外祖母一面。
大抵是血脉相连,这些时日婉如总是坐立难安,非说要见曾外祖母一面才能心安,前两日更是因此起了高热,好不容易才退了下来。
我也是担心外祖母的病情,都好几天了,也未曾听闻好转,所以今日才厚颜前来叨扰了。”
不想和世子妃在这里喝茶打太极,坐下没多久,许明璎便抛出了今日来的目的。
她本以为世子妃又要找各种理由拒绝自己。
不想面前的妇人轻叹一口气,却是点了点头。
“也好,母亲前几日也念着你们,见一面,也是好的。”
竟是没有任何阻拦便应下了。
一直到世子妃引着她们往恒王妃的院落走去时,许明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前日她来的时候,世子妃还不是如此态度。
这短短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
许明璎心中一个咯噔。
难道外祖母真的到了弥留之际了?!
尽管这是杭宣谨一开始的目的,也是许明璎一直心知肚明会有的结果,但这一刻,她连腿都有些虚软,身子都不由自主摇晃了一下。
“母亲小心。”
杭婉如伸出手扶住了许明璎。
少女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与从前娇憨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些怔愣地望向女儿那平静的面容,许明璎突然才惊觉,从宫宴结束后,婉如似乎和他们疏远了许多。
她以往总是用爹爹娘亲这般的称呼,仿若小孩子一般亲昵地喊着。
如今,却是恭谨却也疏离的父亲和母亲。
“婉如……”
她想说些什么,可开口叫了名字,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女儿知晓母亲担忧曾外祖母的身体,可也总该顾惜自身才是。”
杭婉如轻描淡写一句话,为刚刚许明璎的失态进行了找补。
一旁的世子妃只是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很快,几人到了恒王妃的院落。
“外祖母……”
见到恒王妃的那一刻,许明璎的泪水还是没忍住,瞬间从眼眶中滚落。
恒王妃虽然年岁大了,但之前一直精神矍铄,没有半点儿寻常老人那种垂垂老矣的暮气。
她总是高昂着头,总是华贵不可方物。
但此刻,她靠在榻上,疲累地抬眸望向众人的时候,许明璎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人,老了。
“母亲,前头还有些琐事,那我便先去忙了。”
恒王妃投来淡淡一个眼神,世子妃便立刻心领神会,寻了个理由便退了出去。
“伺候的人,也都先退下吧。”
无力摆了摆手,恒王妃又将婢女都挥退了下去。
这情况,让许明璎从刚刚的悲伤中迅速醒过神来。
外祖母,这是要做什么……
屋内,很快便剩下了恒王妃和许明璎母女三人。
恒王妃仔仔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好外孙女儿,直看得许明璎不由自主地开始回避其眼神。
“外祖母,您为何……”
“让平昌侯夫人失望了,我未中水沉香的毒。”
恒王妃上来干脆直接的一句话,吓得许明璎立刻身形一晃。
“外祖母,您、您说什么……”
“还要同我说谎吗?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眼神就晃。可也正因为你从小不会说谎,所以我自恃见多识广,却也两次栽倒在了你手上。
一次,为你所骗,没看出你和杭宣谨的私情,应下了婚事,酿下了所有祸事的根源。
第二次,便是如今,差点儿将自己这条老命也给搭上了。”
“外祖母,我没有……”
许明璎下意识想要解释。
她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那水沉香中有毒的。
可刚一开口,想到自己后面得知真相却选择了沉默的所作所为,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跪下!”
恒王妃也不是来听她辩解的,冷冷一句话,让许明璎下意识软了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而她身后,杭婉如微红眼眶,最终却还是一滴眼泪没掉。
她已经,不愿意再为这群所谓的家人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