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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崔令仪甚至想从崔勖的背上跳下去,去扯着崔令窈的衣领问个明白。
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这般做派?
可是,看到崔令窈身边那比王府接亲的人还要多的婢女,她却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她是温元县主,是如今陛下正喜欢着的女子,身边的人自然各个尽心,哪里是自己这个明面上被信王府瞧不起的庶妃所能与之相较的。
不过,不要紧。
崔令仪默默安慰着自己。
她只是嫉妒罢了。
正如白蔻所说,她重生的时辰晚了自己一步,便处处都会慢自己一步了。
信王,是自己的。
未来的后位,将来的太后之位,也都会是自己的。
倒是老夫人以及刚刚踏入院落内的崔珺,见到这副情形,忍不住眉头紧蹙。
“令窈,今日到底是大喜的日子,便是有什么恩怨,就不能过了今日再说吗?”
崔珺自认还算是一家之主,见到那地上蔓延流淌的酒水,开口微带不满。
就算她如今是县主了,可自己和老夫人都是她的长辈。
当着长辈的面如此放肆,传出去也是一桩不孝的名声。
可此时坐在他面前的,是裴玠。
是连自己名义上的母后都能毫不手软设计的当今圣上。
是已经数次气得太后差点昏厥过去的嘴毒裴玠。
“正是因为大喜,才该让无法出现在这儿的张氏一同乐一乐啊。二妹妹,到底养恩一场,你不会狼心狗肺全都忘了吧?”
狼心狗肺四个字,裴玠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轻快,却是如同一柄利刃狠狠**了崔令仪的心中。
“自不会忘,多谢县主提醒。”
她垂眸低声道。
“不必谢,我这个人就是心善,你不记得,我便提醒一二罢了。还有伯爷,张氏便是再不对,终究也是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内宅多年。今日,不该让她泉下有知,也能一同欢喜一番吗?”
裴玠的眼神,落在了崔珺身后跟着的美人身上。
张氏和夏青接连去了后,崔珺仿佛解开了束缚一般,身边的美人是一个接着一个。
哪怕如今有些有心无力,哪怕子嗣上已经没了多大指望,也丝毫扼不住这心思了。
崔珺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他甚至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裴玠称呼其为伯爷而非二叔。
还是老夫人瞬间注意到了,眼神晦暗不明。
裴玠今日来,不过是来搅浑水顺带看笑话的。
看到院子里众人沉默的模样,他扶着离澜的手悠然起身。
“离澜,昨日教你习字,你可还记得学的内容?”
裴玠此时一句和今日情形完全无关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愣。
离澜却是心领神会,立刻接茬儿。
“自然记得,县主让奴婢所读的那句话是,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奴婢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听到这话,崔令仪瞬间明白其中讥讽的意味了,她不由自主狠狠攥住了背着她的崔勖的肩膀。
崔勖吃痛皱眉,恨不能将背上的人扔下来。
“悖德悖礼,好一个悖德悖礼。可惜,这些书本上的德行,是给有心有眼之人看的。有些无心目盲之人,听了,也学不会。
好了,就不误了二妹妹的好时辰了。二妹妹,我在此,遥祝你前途似锦了。”
前途似锦,这似乎并不是一句适合说给新嫁**话。
但此刻无人在意这些了。
信王府的人已经在催促了。
崔勖面无表情背着面色惨淡的崔令仪往院外那顶寒酸的小轿走去。
至于崔珺和老夫人两人,一个正忙着生气,另一个,则是眉目冷凝,眼神中划过了一丝惴惴不安。
“起轿!”
信王府的人冷冷喊道。
没有鞭炮齐鸣、没有锣鼓喧天、没有红绸漫漫。
轿内连个像样的软垫都没有,硬木板硌得崔令仪生疼。
她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堂堂王府,想要找出这样一顶轿子怕也是件难事吧。
不过,越是被如此羞辱,崔令仪心中那股不服就越浓烈。
她一定,要拿下信王的心。
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她高高在上的模样。
手指伸到袖袍中,缓缓**着一个小小的香囊,崔令仪的眼神里浮现了一抹孤注一掷的神色。
她没有退路了。
信王的宠爱,是她唯一的活路。
而在送走崔令仪后,身子依旧虚弱的老夫人却没急着回自己院中。
反而是去了崔珺的书房。
“母亲。”
崔珺有些意外。
她不是身子不好吗,为何不回去歇着。
老夫人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
书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我怀疑,崔令仪知道一些她父母之死的真相了。”
砰——
崔珺手中的茶盏应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