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嗤笑道:“你能忍,便是忠。”
“小忠是忠于陛下其人,大忠是忠于陛下的大业,
陛下说什么,侯爷与你只会唯唯,你也莫说什么玉狗儿,你们没什么两样,你们与陛下更近,我自觉最懂陛下,陛下温和平意,实则志如磐石,所成之事,万人不可逆,
陛下为大业能忍,怎么你就忍不得?此事我本不想再说,你说得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你们是尽忠?呵呵,泄私愤罢了。”
若有旁人在此,定惊得头皮发麻,东宫众人自小一起长大,想不到私下说话竟如此酸刻,可在场几人都是习以为常,政论不同是常有的事,现在好多了,知道要体面,以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就太常见了,
“小金说得是。”
审卿点头。
张贺觑了金日磾一眼:“你别管我,你有你的招,我有我的法。”
“哼,你要误了事,我必弹你!”
张贺眼中有了几分人气,反嘲讽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偌大的司农署,连个账都算不明白,还要陛下帮你?”
此事是金日磾的隐痛,一听这事就炸了,撸起袖子凑近,
“你再说?!”
审卿起身,一手抓开一人,
“行了!**,一言不合就要打!你们读不读圣贤书?君子和而不同知道不?孔子和人论道不和,也攥着拳头打?———嗨,小金,你长力气了哈!”
“大忠,小忠,说得好。”霍光品味了许久,附和点头,“此前的事我们也都不论了,且说两件事,度田还做不做?太上皇去海外,我们要寻钳制之策,防着龙入大海。”
审卿按住金日磾,
眯眼道,
“小光,第一事,我给你解了,毫无疑问,度田必须要做,试问,若我们都不能助陛下做了,以后谁还能弄?”
众人脸上生出傲然,谁不是人中龙凤,
刘据阻力大,助力也不少,他们要是都做不成,后来人更不用指望了。
霍光心想,
“也确实如此了,陛下握着天时地利人和,在场的肱骨之臣,还没到成豪族大户之时,不然有了家业,牵扯太多,自己查自己,是断做不下去的。”
金日磾整了整衣服,
“这话说得是,我有萧何之资,小光有管仲之能,诸位不乏张良、陈平,什么事做不成?”
张安世无奈道,“翁叔,几日不聊,你咋越来越狂了?都自比萧相国了。”
金日磾笑了笑,
“萧相国能助高皇帝拿天下,我们如何不能?”
张安世也笑了,
“这话说得不错。”
接着,众人都是微笑不语。
江山代有才人出,论英雄,谁不是英雄?
“我与审大哥想的一样,度田若我们随陛下做不成,那就没人能做成了。”
“呵呵,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我们还弄不过他们了?”
“说得是,二十年风风雨雨,我们什么坎儿没跨过去,眼看着要摔在这,我不服气。”
众人七嘴八舌,都不愿再射回头箭。
见对度田并无二意,霍光欣慰点头,
霍光心中有些不为人道之事,便是——度田遇到些险处太寻常不过,霍光不怕与天下强族为敌,却有些担忧与在场众人分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处理起来在场几人,还是有些麻烦的。
霍光那点子隐晦飘着烟散了,东宫诸子能拧成一股绳最好不过,大家有劲往一起使,地上有些洼有些坎,互相搀扶着也就过去了。
张安世暗中瞄了小光一眼,视线又迅速移开,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又开口喟叹,
“唉,只剩子卿不在,也不知他在齐地是生是死,连个信都没有,又没带什么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