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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的冲上前,抓着棺材的边缘稳住身体,深吸一口气,往下一看。
瞳孔紧缩。
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只见底下躺着的那个人……几乎算不上是人,而是一个人型器皿。
浑身都是伤口,新鲜的还在往外渗出血和脓,而在伤口上面,生长着一簇簇的菌种。
这些菌种吸食着血液而生长热烈。
但身而为人却会因为这一幕而后背发凉。
他身上还连着长长的线,贴着磁片。
她顺着线往外看,看见了另一端放着的仪器,是一台精密的用于急救的仪器,那些贴片放在心脏位置,会在察觉到心跳频率下降时强行电击,刺激心脏搏动,强行激发存活率。
这样的仪器很贵,虽然能刺激人活着,但却会让人产生极致痛苦,且使用的次数有限。
他们就这样强行续着他的命,耗尽他最后一丝血气。
她的眼眶忽然发热,热的厉害,连呼吸都伴着刺痛。
眼泪吧嗒吧的往下掉。
她伸出手,强行将那些蘑菇摘掉。
一拔,连着根,带着血,哗啦一下拽出。
带着的血液滴在她脸上。
而陆瑾州的身体因为这个举动狠狠抽了一下。
连根带肉,极致的痛苦。
但是不拔,身体所有的血液都会被吸干了,最后成为一具干尸。
她从村子里带回了这些蘑菇的碎片,拿去检查科查过,那属于一种已经濒临灭绝的菌菇,毒性极强。
这个蘑菇学名叫镭斑幼鲍菇,但它还有另一种更熟悉的土名,七日菇。
只因吃了这种蘑菇会有七天的命,而在这七天中,身体会因为这霸道的毒性而激发所有活力。
简单来说,人的身体病痛,甚至是癌症都会因为输给这个霸道的毒性,从而带来短暂的‘健康’,恢复巅峰的体能。
但这只是假象,过度刺激细胞的转动分裂,七天后会死得格外痛苦,且没有存活的可能。
她拿回来的蘑菇样本是七日菇,但不是原本的七日菇,更像是被人工干涩后的成果,毒性被削弱,还添加了不明物质,改变了性质。
更具体的分析报告表那边还没有给她。
检验科也很感兴趣,拿着样本各种查验。
所谓的返老还童根本不可能存在,不仅违背医学,还违背了天理,于科学中这种‘活’只是利用细胞的分裂钻了漏洞,不可持续,在玄学中这是窃命,有违伦常。
这些人……不,这些畜生!
拿人喂人!
她用力的撕扯那些蘑菇,一簇一簇的拔掉。
不一会儿,他全身都是血,流出来的血都是浑浊的黑色。
旁边的仪器被触动,开始运转,电击心脏。
她连磁片也给暴力扯开。
跳进棺材里,将全身都是血的陆瑾州捞起来。
“陆瑾州!醒醒!”
双眼紧闭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连呼吸都快要感觉不到。
她狠狠抽了一口气,张嘴咬开自己的手腕,不顾疼痛,强行撕开口子。
鲜血溢出,疼的她抽气,生怕浪费了一口血,强行喂到他嘴巴里面,试图让他喝一口。
但他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根本喂不进去,血液从他唇边流下。
她急了,“你喝呀,喝一口,求求你了!”
没用。
无论怎么塞,他始终无法咽下一口。
他的呼吸已经快要感受不到了。
她只好自己吸了一口血,亲自给他喂进去。
她曾经吃了数种珍贵药材,被住持强行救回来,从那以后她的血如同鹿血,大补。
她不确定能不能救回他,但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将血喂过去,,抬着他的下巴,强行逼着他喝下。
一口,一口。
吸不到血了,就更加用力咬开,哪怕疼的厉害。
她不记得自己喂了多少口,直至眼前发黑,嘴巴里有柔软的东西轻轻的顶了她一下。
像是拒绝的动作。
她狠狠一颤。
抽开,定定的看着他。
那双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细微的眼缝,透着水光的眼眸带着深深的眷恋。
像是诉说着什么。
“陆瑾州!你醒了,太好了……能动吗?我带你走,是不是血不够了?你再喝几口,我们从那边爬出去,我通知了凌风,他很快会……”
“颜颜。”
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声。
她的话语停下了,握紧了他唯一还算完好的手,颤抖着应下,“我在,我在的,陆瑾州……我在……”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喊他的名字。
心中却生出了一种极度不安。
“你撑着点,我带你出去好不好?我是医生,我精通中医西医,我还学了道医,我什么都会,我可以治好你的,只要离开这里……”
她握住的那只手动了动,打断了她的话。
陆瑾州已经被烧伤的脸并不好看,不似记忆中那样俊美无双,可那双眼睛,仍然如记忆中那样深邃,沁满了温柔。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很努力的想说什么,但溃散的生命却连一句话的重量都承载不起,逐渐覆没。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俯下脸,凑近了去听。
“你说,慢慢说,我听着,你别着急。”
“颜颜……”
“我在,在的!”
“杀了我。”
她狠狠一颤。
泪水汹涌落下。
大颗大颗的砸在他脸上。
“我知道你疼,很疼,我知道,你坚持一会好不好,死在这里你甘心吗?我求你了,坚持住……”
后面她的声音也颤抖了,泣不成声。
她直起腰,将他扶起,想带着他爬下棺材。
但一手碰下去,只摸到了已经发软如烂泥的血肉。
她不敢动了。
“陆瑾州……”
“颜颜……走……”
他用尽最后力气想推她。
“我不走!!!”
她几近崩溃。
“别想我欠你一条命!你休想!”
她用牙齿撕扯开伤口,吸出更多的血想喂给他。
他却用尽全部力气,撇开了脸,不愿接受她的血。
这一下,就击溃了许初颜的理智。
“颜颜……杀了我……你亲手……杀了我……好好活下去……为了……小悔……还有……”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滑,落在她的腹部上。
眼神温柔的不像话。
“杀了我,拿回你的命,活下去……颜颜……”
她用平分寿命的办法强行将他留住。
只有她亲手杀了他,才能破掉这份羁绊。
他一直都清醒,每时每刻,知道她做了什么,却无法阻止。
也意味着他一直清醒的承受着反复清创的痛苦,承受着被至亲当做器皿种下种子的痛苦。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看见了陆瑾州眼底的泪光。
“颜颜,我很痛苦……”
“杀了我。”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