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守礼在书房里等着。
从洛云舒口中得知安国公夫人让他写退婚书之后,洛守礼气得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
啪!
杯子在洛云舒的身侧炸响,顷刻间四分五裂!
洛守礼的指责,劈头盖脸地砸下:“你办事一向稳妥,这次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自从让你殉节开始,你就很不对劲儿!”
洛云舒坦然望过去,正视洛守礼:“父亲,殉节之事事关生死,您要女儿如何镇定?”
“你一向稳重,这一次也不该自乱阵脚。”
“父亲怕是忘了,女儿今年也才十六岁,寻常事女儿能应付,可遇上生死大事,女儿实在是应付不来。父亲或许不知,女儿这几日夜夜惊醒,几乎无法入眠。”
说着说着,洛云舒落了泪。
洛守礼冷眼旁观,没什么表情。
半晌之后,他才问道:“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安国公夫人许诺,待父亲写完退婚书,她会认我为义女,日后也会办认亲的宴会。”
这话,并不能让洛守礼彻底消气。
一个义女的分量,终究还是太轻了。
若是洛云舒能嫁进安国公府,日后,洛云舒就是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当之无愧的国公夫人。
他洛府若是能出一个国公夫人,不仅仅是他,连带着他的子女也会跟着受益。
这才是真正的跨越阶级,再不会有人议论他的出身。
可现在,这步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一时间,洛守礼有些泄气:“早知道,还不如依着你母亲的意思,让你去灵佛寺祈福。在大是大非面前,脸面什么的,是可以放一放的。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洛守礼到底是有些意难平。
见他如此,洛云舒打算转移他的怒气。
于是,她再次躬身施礼,毕恭毕敬道:“父亲,女儿查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洛守礼兴致缺缺。
“关于传言的事。”
洛守礼顿时来了兴致:“你查到什么了?”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市井传言而已,未必会传到安国公府去。
没成想,这传言竟然还传进了安国公夫人的耳朵里,还酿成了今日这样的苦果。
如此一来,他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父亲,我查到散播我福薄,乃至克夫的人,是孙玉瑶。”
“怎么会?”洛守礼惊讶。
毕竟,孙玉瑶一向表现得很是温顺,像只小兔子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洛云舒没有多言,直接报出几个地点和人名:“父亲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洛守礼立刻让周管事去查。
同时,他没让洛云舒离开。
周管事办事得力,又有洛云舒给出的人证,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听完周管事的禀报,洛守礼气得把面前的桌案都推倒了。
上面的笔、砚台、文书滚了一地,一片狼藉。
“让孙玉瑶来!”
孙玉瑶很快赶到,同行的,还有孙氏。
一进来,孙氏就开始抱怨:“老爷,出什么事了?为何大张旗鼓地把玉瑶叫过来?”
洛守礼强压怒气:“周安,将你查到的事情仔细说与夫人听。”
“是,老爷。”
等周安说完,孙氏嘀咕道:“老爷,这件事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件事周安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人证俱在,不存在任何误会。”
孙氏瞥了洛云舒一眼:“老爷是不是被谁蒙蔽了?”
啪!
洛守礼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不曾冤枉谁。”
吼完孙氏,洛守礼看向孙玉瑶,面目凶狠:“孙玉瑶,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孙玉瑶还没说话,孙氏倒是先急了,她一把把孙玉瑶拉到自己身后,愤怒道:“老爷,玉瑶是我亲侄女,你怎可如此对她?”
孙玉瑶哭得抽抽搭搭的:“姑父,我没想这样的。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云舒姐姐不肯依着姑姑的心思去灵佛寺祈福,我想着用传言来让云舒姐姐就范,没想这么多。”
“蠢货!”洛守礼怒斥,“对付自己人,何至于用上这样的手段?现在好了,这门婚事黄了。你孙玉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回去跟着你那木匠父亲,学做桌子椅子去吧!”
“老爷,你瞧瞧你还有半分长辈的样子吗?”孙氏恼了,“我哥哥是木匠不假,可你也别忘了,当初你上京赶考的银子,还是我哥哥凑出来的!”
洛守礼气得喘气如牛:“这银子我早已还了他!”
“银子能还,那情意能还吗?你可知,那时候给你的银子是我哥哥的全部家当,你现在敢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给我哥哥吗?”
“你……无知妇人,无理取闹!他孙富贵要不是看我有才华,他舍得将全部家财奉上吗?”
孙氏冷哼一声:“老爷这话说的还真是爽利!要不是我哥哥资助,你连进京赶考的银子都没有,指不定现在还在洛家村那个山沟沟里待着,作你那酸诗呢!”
“还有你!”孙氏也没放过洛云舒,“当年要不是你舅舅资助了这笔银子,你父亲都打算把你卖了凑银子!你们这父女二人,一个个的,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母亲!”洛云舒冷了脸,“往日舅舅就算是有再大的恩德,这一次也抵消了。她孙玉瑶断的,是我做未来国公夫人的路!”
孙氏拿往事胡搅蛮缠,是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洛云舒偏不给她这个机会,重新把话题引到了退婚这件事上。
洛守礼愤怒至极,他瞪着孙氏:“送你侄女走,现在就走!”
“不可!”孙氏大声喝止,“老爷怕是忘了,霍少将军钟情玉瑶,现在玉瑶又是霍少将军的救命恩人。等霍少将军醒了,玉瑶是要入国公府做主子的。”
洛守礼冷哼:“所以,孙玉瑶,你是故意要用这传言断我洛家嫡女的婚事。你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思!”
“我没有,我没有的……”孙玉瑶连声说着,哭出了声。
孙氏心疼得很,一把把孙玉瑶揽在怀里:“好玉瑶,不哭,姑姑知道你没这个心思,是你姑父误解你了。”
顿时,孙玉瑶哭得更厉害了。
洛守礼被她哭得头疼,起身愤然走了出去。
可纵然再气,这退婚书还是要写。
第二日,洛守礼特意告了假,带着退婚书去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利索地还了洛云舒的庚帖,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得到这个消息,洛云舒喜不自胜。
这一步,她走对了。
那么下一步,也该尽早进行。
一天后,洛云舒得到了安老大入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