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婕妤扬眉,扣了一顶帽子过去:“难不成裴美人不愿意为皇上和诸位姐妹助兴?”
裴听月磕巴道:“自…自然不是…”
她声音很小,明显底气不足。
秦婕妤冷笑看着她:“我今日才进宫,不知裴美人琴棋书画擅长哪一样呢?”
裴听月窘迫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秦婕妤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郁郁疏解了一点,却并不打算简单放过她,“裴美人这是一样都不会?”
裴听月低垂着头,哑然不语。
显然自卑到了极处。
席间有宫妃交接声和轻嗤声传来。
见秦婕妤如此相逼,崔皇后有些不悦了,沉下脸来:“裴美人已给皇上送过生辰礼了,助兴也就算了吧。”
秦婕妤脸色冷淡,还想最后讥讽裴听月一句,“皇上这么宠你,让你助个兴却推推托拖,真是辜负了这番宠爱。”
裴听月头更低了,好久才抬头,她受了羞辱,眼睛有点红,“嫔妾愿意。”
这个回答令众人意外。
崔皇后刚想说不用勉强,就见她眼眸坚定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后,到台中央福身,
“今日皇上生辰,嫔妾愿意助兴。”
主位上,谢沉面色看不出喜怒,声线低沉:“你当真愿意?”
裴听月点头:“嫔妾愿意。”
秦婕妤眉目间带着不屑:“裴美人琴棋书画都没学明白,恐怕那些个歌舞、古筝也没接触过,什么都不会,你要怎么助兴呢?”
裴听月心下冷笑。
今日被为难的局面,她一早就预想过。既然预想过,那肯定要做好准备。
她是不精通琴棋书画,可不代表她不会其他的。
她备了一份特殊才艺。
她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走向宫廷乐师处交谈了几句,随后又让宫人吹灭了一半的烛灯。
待一切准备好之后,她侧身坐在明月台中央,拿着一把缂丝团扇半掩着面容,昏黄光线为她添了朦胧隐约的感觉。
众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秦婕妤心里直打鼓,莫不成她真的会才艺?
那她这算什么,亲手给人搭了一个台子?
对着乐师点头后,裴听月缓缓开嗓,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
清婉软糯的声音在明月台响起,引得所有注意,倒不是说唱得惊为天人,而是语调。
平平无奇的词曲用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唱出来,直教人酥了半边身子。
“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
“…”
一句句轻柔的唱词和着曲子,仿佛将人拉入烟雨江南中。
一曲既了。
席间众人久久未回神。
直到宫人重新点上宫灯,才回过味来,崔皇后笑着道:“咱们宫中出身江南的妃嫔就裴美人一个,平日里她改了口音随咱们说话,倒是让人忘记江南的吴侬软语有多温柔了。这曲唱得新鲜,本宫喜欢。”
谢沉看着台中央的人,眼里漾起一抹笑意:“这还是朕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确实缠绵软糯。”
帝后如此说,众妃只能附和。
唯有秦婕妤黑着脸一言不发,心里呕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裴听月听着夸赞,含羞低头:“嫔妾的江南小曲,没污皇上和皇后娘**耳朵便好…”
崔皇后笑意温和:“裴美人不必自谦,这曲是真的好。别站着了,快坐着吧。”
“是。”
回到座位后,帝后遣人送来了他们桌上的菜肴以表嘉奖。
众妃看着这一幕,心下百般复杂。
哪怕新妃针对这裴美人,也无济于事啊,人家照样出风头。
她们再不愿也要承认,这后宫的天真的变了。
这场生辰宴直到戌时才落幕。
一回到长乐宫后殿,裴听月卸了钗环,去了耳房沐浴。
云舒给她擦着身子,欢快道:“那秦婕妤果然可恶,居然想为难美人!可她万万没想到,美人早有预料。美人唱完之后,奴婢看见,秦婕妤的面皮涨成了猪肝色!”
裴听月靠着桶檐闭目养神,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这么开心?”
云舒握拳:“谁让她想欺负美人!看她难受奴婢就开心。”
裴听懒懒道:“现在开心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秦婕妤估计恨上我了。”
她嘴上说着不好过,可嗓音中没有丝毫担忧。
“啊?”云舒小脸垮了下来,她认真思虑过后,“那…那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裴听月睁开了眼,奇道:“不简单呀,现在都会未雨绸缪了?”
云舒脸蛋一红:“奴婢跟在美人身边,多少也会长进点。”
“嗯。”裴听月轻笑,“聪明点好。”
云舒笑了会,又凝神问道:“那咱们要不要先动手?”
裴听月摇头:“她刚入宫,咱们连虚实都没探清就贸然动手,恐会留有破绽,再观望观望吧。”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泡了有一会了,裴听月身上的累乏消退不少,刚擦干净身子回到寝殿准备入睡。
宫人通报传来。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