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立把杨涛带到办公室，阴沉的目光落在这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身上。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怎么不自己去派出所说明情况？”蓝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杨涛低着头，眼神闪烁，“我以为是诈骗短信。”
这个回答让蓝立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老实的学生，不由得皱起眉头。确实，最近诈骗短信泛滥成灾，这小子的反诈意识倒是挺强。
办公室里的空调呼呼作响，杨涛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安地搓着手，目光始终不敢与蓝立对视。
“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吗？”蓝立直奔主题，语气冰冷。
杨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警官，我最近一直在上学，没做什么坏事啊。”
“是吗？”蓝立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那10月11号晚上，你在医院拍照的事情怎么解释？”
照片重重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杨涛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仍强装镇定，“拍几张照片也犯法？”
“这就要看你拍了什么，又用这些照片做了什么。”蓝立站起身，踱步到窗边，“你觉得我们会无缘无故找你吗？”
杨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试探着说：“那...那我现在把照片删了行不行？”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蓝立转身，目光如刀，“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拍完照片你去了哪里？”
“回……回家睡觉了。”杨涛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在狡辩？”蓝立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杨涛一个激灵，“你去了打印店，然后去了明德中学，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凝固。杨涛的脸色煞白，双手不停地颤抖。
“诽谤他人，构成诽谤罪，最高可判三年。”蓝立一字一句道，“你这辈子就完了，大学上不成，公职也没戏，连后代都要受牵连。”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杨涛双腿一软，扶着桌子才没瘫坐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一时意气用事竟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我……我说，我全说。”杨涛再也装不下去，声音哽咽。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杨涛把事情经过和动机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原来，他在动物园与宋杰发生过一次小冲突，心生怨恨，便想方设法要报复。得知宋杰去了医院，他就偷偷跟踪拍照，然后PS照片造谣宋杰杀人。
蓝立听完，眉头紧锁：“就因为动物园那点小事，你就要毁掉人家一辈子？”
“警官，我知道错了，我愿意道歉。”杨涛哭丧着脸。
“宋杰现在是市里评定的见义勇为先进分子，你却造谣他是杀人犯。”蓝立冷声道，“如果谣言扩散，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杨涛浑身发抖，赶紧掏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杨永康和孙守梅火急火燎赶到公安局。
孙守梅一进门就抱住杨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杨永康则是一脸阴沉，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了解事情经过后，孙守梅急得直跺脚：“警官，我儿子还小，不能坐牢啊。他还要上大学，前途不能就这样毁了啊！”
说着，她偷偷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塞向蓝立。
蓝立勃然大怒，将信封摔在地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行贿？”
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几度。杨永康吓得赶紧捡起信封，劈头盖脸骂孙守梅：“你干什么？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转身又赔笑道：“警官息怒，我老婆一时糊涂。麻烦您出出主意，我们家在云城也有些投资，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了生意。”
蓝立冷冷道：“想不坐牢？去明德中学当着全校师生道歉，然后私下和宋杰谈。对方要是不追究，这事就还有转圜余地。”
“非要当众道歉吗？私下……”杨永康话还没说完，就被蓝立打断。
“你儿子造谣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私下？现在不想着怎么弥补，还在这讨价还价？”
杨永康讪讪道：“警官说得对。那您能不能帮忙跟宋杰说说？钱不是问题。”
“我们是警察，不是你们的说客。”蓝立怒道，“要私了你们自己去谈，我们只负责执行法律。”
杨家三口无奈离开。蓝立正在气头上，局长就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局长正在抽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蓝，那边找关系都打到一把手那去了。”局长开门见山。
“什么？”蓝立一惊，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杨永康威胁要撤走在云城的投资。为了城市发展，市长让我们促成私了。”局长叹了口气，“这事你别插手了。”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蓝立冷笑，“那法律的尊严何在？”
“少说两句吧。”局长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谈不拢再说。”
蓝立攥紧拳头，一言不发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他阴沉的脸上。这就是现实，有钱有势的人，连法律都能左右。
第二天一早，杨家就派人联系上了宋杰。宋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眉头紧锁。
可杨家显然不会轻易放弃。中午休息时间，杨永康亲自来到学校，在食堂堵住了宋杰。
“宋同学，我是杨涛的父亲。”杨永康满脸堆笑，“关于我儿子的事，我们能谈谈吗？”
宋杰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什么好谈的？法律自有公断。”
“宋同学，我知道我儿子做错了。”杨永康压低声音，“只要您不追究，我们愿意赔偿。您开个价吧。”
宋杰站起身，冷冷道：“我的清白不是用钱能买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杨永康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食堂里的其他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杨永康脸上火辣辣的，但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儿子的前途，家族的声誉，都压在这件事上。
当天下午，孙守梅又来了学校，这次她带来了杨涛。
“宋同学，我儿子想跟您道歉。”孙守梅拉着杨涛，声泪俱下，“他还小，不懂事，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涛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宋杰看了看手表：“如果你们是真心道歉，就按警察说的，去学校当众道歉。”
“这……这不太好吧？”孙守梅急了，“影响太大了。”
“造谣的时候怎么不怕影响大？”宋杰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宋杰看了一眼，快步离开。身后传来孙守梅的哭声，但他充耳不闻。
夜深人静，手机在寂静中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宋同学，我是市长办公室的秘书。”电话那头传来客气的声音，“关于杨家的事，市长想跟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