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入赘:我苟到举世无敌 第992章 夏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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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正月廿七,延庆知县会同宣府南路分守参将,于城头悬灯启钥,二月初一卯正一刻正式放商旅出关。

为何?

只因居庸关以北,山阴处积雪深厚,往往到了三月仍未化尽;唯独延庆西坡因向阳,每年二月中,积雪线便已退至半山腰。

于是,每年自二月初一至四月底,延庆县城外便会开设规模浩大的“春市”。所有欲往高平、独石、马营等地的盐丁、皮货商、骡马队,乃至那些身份不明的逃人、流户,全都聚集于此,组成队伍,等待出发。

一旦过了四月,山雪融水暴涨,白河峡谷泥石流频发,道路立时断绝,再想北上,便只能等待来年。

……

视线转回香山以南。

永定河自此出山,在群山间冲刷出一道宽阔干涸的河床。

河床两岸,私挖的小煤窑星罗棋布,白日熄烟,夜里才敢冒几缕黑火。

都是些无籍的炭工私掘的小煤井,谓之“黑炭坑”

窑工们长年累月踩踏出的隐秘小径蜿蜒三十里,最终通向门头沟的三家店水陆码头。

从三家店弃舟登岸,沿着西山大路向南再行二十里,穿过峰口庵,翻过一道不算高的山梁,便进入了延庆县的南境康庄驿。

由康庄驿再向北十五里,延庆县城那饱经风霜的城墙便已遥遥在望。

此刻,延庆州城外的官道上,晨雾尚未完全散去,骡铃叮当,一队队驮着货物的骡马已然首尾相连,准备启程。

小张家口堡瓮城内,盐包垒如丘,茶砖码似墙,生牛皮堆成小山。赤膊的脚夫们喊着号子,扛起沉重的货物,汗气蒸腾,吆喝声、骡马嘶鸣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尘土与牲口的气味。

“让一让!宣府军需急件!”

“高平盐引,今日兑价三两五钱!”

“谁见我家走失的青骡?左耳缺角!”

堡门东侧,一座废弃烽火台下,几个头戴毡帽、裹羊皮袄的商人围火烤手,低声议论:

“听说高平那边又不消停了,北狄的游骑前些日子又摸过来了,今年这盐引,价比去年还硬生生高出一成!”

“涨也得走。不然这一趟骡马嚼裹全赔进去。只是路上不太平,就是路上不太平,听说前日有队货在暴雨顶那边被劫了,人货两空……”

“莫不是沙狼帮又出山了?”

“去,死多少年的玩意了……”

……

时间就在市声与尘土里悄悄挪移。

辰时鼓点刚罢,瓮城垛口还沾着霜花,到巳时,太阳爬上居庸关脊,晨雾被蒸成淡白的烟,在车队顶上浮动。

未牌时分,日头悬正,吆喝声开始沙哑,骡马脖颈下的铜铃也钝了;

申初一刻,斜阳便把烽火台的断壁拉得老长,瓮城人声渐稀,只剩几队尾货在装车。

就在这片斜影里,一道身影无声地滑入烽火台的暗面。

背负古琴,琴身焦褐,七弦暗金;头戴宽檐斗笠,垂白纱遮面,只露一双眸子,清冷如霜,遥望北方山路。

她静默地立于阴影之中,斗笠白纱之下,无人能看清她的神情。

她略一思索,不再停留,抬脚便向着北方那条尘土飞扬的官道走去。

“主上,我等下一步,便是径直前往高平么?”

背后粗布包裹中,号钟的琴弦无人自鸣,声如低语。

“还需先寻一人。”

“谁?”

“夏斐。”

“什么?!”号钟的声音陡然拔高,音色骤变,琴身嗡鸣如怒,“主上三思啊!当年若非夏斐临阵倒戈,暗中算计于您,我等精心布局岂会功亏一篑,盟誓诸人尽数被屠,累得主上您……”

它的声音愤懑,仿佛积郁千年。

“此等背主之徒,合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才是!为何还要寻她?!”

苏朝槿轻轻叹了口气:“她当年所为,或许……另有隐衷。倘若是真心要害我,以她当时所处之位,我绝无可能还有转世之机,更不会有如今的苏朝槿。更何况,如今她亦谪落凡尘。无论如何,总该当面问个清楚。”

号钟沉默了下去,琴弦的嗡鸣渐息。

过了片刻,它才再次开口:“可……倘若那夏斐贼心不死,仍存歹意,还要害主上您呢?今时不同往日,您力量未复,若是遭了她暗算,那可是真有性命之危啊!”

苏朝槿脚步未停,平静道:“无妨。力量……正在一丝丝回来。不多,但应对寻常变故,应已足够。”

话音落,琴囊内暗金琴弦忽自发一震,嗡然低鸣,如龙初醒。

号钟仍不放心,又问:“可是主上,如今我等对夏斐的下落一无所知,连她转世之后姓甚名谁、是何模样都全然不知,茫茫人海,界域广大,却要如何去寻?”

苏朝槿闻言,思索片刻,望向北方天际,云层低垂,似有雨暴将至:

“找了,才知道能不能找到。或许下一刻,一转头,便见到了呢。”

正此时——

哒哒哒哒——!

一骑快马自南疾驰而来,马身汗透如洗,鬃毛飞扬。

背上驮一黑漆圆筒,筒身以暗金漆封,铜铃连珠,急震如雨。

筒侧黄旗翻飞,上书“四百里加急”五字,墨迹犹新。

骑士伏低身子,不断挥鞭催策,座下骏马四蹄翻飞,几乎腾空!

马蹄砸在青石官道上,声如擂鼓,扬尘如龙,直扑延庆城门。

“让开!快让开!四百里加急!!”

官道上的行人商旅见状,纷纷惊恐地向两侧避让,引得一片人仰马翻的惊呼与骚动。

"听!是双串铃!"

"黑筒黄旗……四百里加急,准是边情。"

"方向从京里来,莫不是辽州告急?"

城门守卒已先听见铃声,侧身探头,随即朝门洞挥戈:

"清道——驿递过城!"

蹄声砸石,驿马穿门而入,尘土尚未落,人声已复起——

"但愿别是北狄犯边,别再打仗了……"

"只是一封急报罢了,咱延庆还得照旧开市。"

……

傍晚时分,夕阳将延庆县府衙前的石狮影子拉得老长,人声鼎沸。

苏朝槿头戴斗笠,那具古琴已不知被她收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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