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怒吼着挺刀迎上,欲与死士马队硬撼;有人则试图依托梅树以弓弩还击,却因指令不一,箭矢稀落,难成气候;更有甚者,护卫太子、秦王心切,收缩过紧,反而挤作一团,施展不开。
一时间,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战马嘶鸣声、利刃入肉声交织一片,鲜血不断泼洒在娇艳的梅花与春泥之上,局面眼见就要失控。
“如此混战,唯有被人分割蚕食!”仉勇浓眉紧锁,环顾左右,猛地吸足一口气,声如惊雷炸响全场:“仉勇在此!诸君皆听我调度!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这一声吼,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太子当即喝道:“悉听仉大人安排!”
秦王亦挥刀格开一支流矢,吼道:“听他的!”
得此授权,仉勇目光如电,语速极快:“弓弩手,东宫左翼据石后,秦王卫队右翼依树丛,三人一组,轮流攒射正前方敌骑,听我号令!长刀手居中,盾卫前出三步,护住两翼,防敌流矢!其余人等,护持殿下、王爷后退十步,据那块巨岩列圆阵!”
三方人马心神一定,立刻依令而动,混乱的场面顿时为之一肃,虽仓促间难免生涩,却已初具章法。
在场皆是精锐,令行禁止已成本能。
只听仉勇怒吼一声“放!”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数十支利箭如同嗜血的蜂群,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罩向正面冲来的死士马队!
箭无虚发!
一轮攒射过后,立时便有二十余名死士应声中箭。被射中要害的,一声不吭便栽下马来;未被射中要害的,则闷哼一声,竟凶悍无比地忍痛俯身,抽出腰间**狠狠刺向马臀!战马吃痛,惊得发足狂奔,速度反而更快,毫不停歇地向阵地冲来!
“果然!”仉勇心头一沉,“前面这些皆是弃子,只为耗我箭矢,乱我阵型,掩护后方真正的杀招!”
只见那些余下的死士,早已娴熟地将身影掩藏在因疼痛而疯狂奔驰的马匹侧后方,如同附骨之疽,快速逼近!
弓弩手视线被阻,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第二次瞄准攒射。
而就在这片刻的阻滞间,后方更多的死士已然迫近至百步之内!他们不再依靠马匹掩护,而是齐齐自马鞍旁擎起一支支造型奇特的劲弩!那弩身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弩机结构复杂,绝非军中制式。
“是神机弩!”有识货的东宫侍卫骇然惊呼,“弩臂乃百炼精钢,需用绞盘上弦,五十步内可破重甲!”
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第二波打击已然降临!
不是零星的射击,而是真正的——箭雨!
“嗤嗤嗤嗤——!”
密集如飞蝗的弩箭泼天而来,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这梅谷中的梅树本就纤细雅致,如何挡得住这等专为破甲杀人的凶器?碗口粗的梅树被轻易射穿、撕裂,木屑纷飞!原本赖以藏身的掩体,此刻如同纸糊一般!
刹那间,阵地前沿的盾卫接连发出闷哼,特制的包铁木盾在神机弩箭面前竟也支撑不住,被生生洞穿!
数名护卫瞬间被数支弩箭钉倒在地,鲜血汩汩涌出!
避无可避!眼看阵线就要被这狂暴的弩矢风暴彻底撕碎!
千钧一发之际,仉勇双目赤红,周身气劲勃发,将脚下泥土都震开一圈涟漪,他仰天怒吼,声震四野:
“剑——来——!”
声音未落,异变陡生!
数百步外,先前被他当作投掷武器掷出、深深**岩壁之中的那柄黑色巨剑,仿佛沉眠的凶兽被骤然唤醒!
“锵——嗡嗡嗡——!”
剑身剧烈震颤,其上缠绕的、不知何种材质打造的黑色锁链,应声寸寸崩解、飞散!
紧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柄无锋重剑竟自行从岩壁中挣脱,“轰”的一声拔地而起!
它不是飞回,而是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沿着一条笔直的轨迹,朝着仉勇的方向倒射而回!
其所过之处,无论是狂奔的战马、凶悍的死士,还是碗口粗的梅树、嶙峋的山石,尽数被那沛然莫御的巨力撞得粉碎!
血肉横飞,木石崩溅!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犁,硬生生在这汹涌的黑潮之中,洞开了一条笔直的的真空地带!
黑剑裹挟着风雷之势,沿途洒下漫天血雨,顷刻间便到了仉勇手上!
巨剑入手,仉勇浑身筋骨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轻响,他看也不看剑身上淋漓的鲜血,只用手掌顺势一抹,同时双臂运足千钧之力,将剑尖朝下,狠狠往身前的土地中一插!
“镇!”
“咚——!”
一声沉闷如巨钟轰鸣的巨响以剑尖为中心荡开!**处的地面并未裂开,反而泛起一层如有实质的、水波般的玄黑色光晕,迅速向外扩散,形成一个将太子、秦王及所有残余护卫笼罩在内的巨大光罩。
光罩之上,隐约可见龟蛇交缠的虚影缓缓流转,散发出厚重如山、万邪不侵的磅礴气息!
恰在此时,第二波密集的弩箭风暴已至!
“叮叮当当——!”
如同疾风骤雨敲击在巨大的铁盾之上!那足以洞穿重甲的神机弩箭,射在这层看似薄弱的玄黑光罩上,却纷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得粉碎!
箭镞扭曲,箭杆断裂,化作无数木屑铁粉,四散飘落,竟无一支能逾越雷池半步!
光罩之内,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威胁为之一缓。
玄黑色的光罩之外,弩箭撞击碎裂之声犹如下雹,光罩之内,却暂时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太子眸光微闪,看着那柄**土中的黑色巨剑,难掩惊异:“此剑……竟有如此神威?”
刘先生立于太子身侧,目光扫过巨剑上那若有若无的龟蛇纹路,低头轻声解释道:“殿下,此乃仉家祖传的‘玄武巨剑’。相传,当年仉家先祖追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于鄱阳湖大战前夕,曾一度被伪帝麾下精锐围困于洪都孤城。彼时情势危急,城墙崩毁多处,敌军如潮水般昼夜不息,眼见城破在即,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