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胜不再理会桅杆上的苏广道,转而面向整个码头,放声喊道,声音带着灵力,传遍每个角落:“许舟!看清楚了!魏公只是想见你一面,并非一定要取你性命。你即刻现身,我可以做主,立刻放了她!我焦胜说话算话!”
码头上一片死寂,只有河水拍岸声和风帆鼓动的声音。
无人应答。
焦胜眼中戾气一闪,再次扬起短刀,这一次,刀锋直指林羡如的胳膊。
眼看刀锋就要落下!
“够了。”
一只手倏地伸出,抓住了焦胜的手腕。
焦胜回头一看,竟是沉阴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
“沉阴大人。”
焦胜眉头微挑,但手上力道已然放松。
沉阴阴沉着脸说道:“戏演得差不多就行了。林羡如说到底还是侍郎独女,打狗尚需看主人。如今魏公尚未明确指示要动林家,你别太自作主张,给魏公平添麻烦。”
“……是。”
焦胜悻悻地应了一声,收刀入袖。
严讷见状,再次高声喊道:“许舟!最后一次机会!真的不想换她一条活命吗?”
沉阴也抬起那双阴柔的丹凤眼,扫视着码头的阴影处,轻笑道:“本来嘛,我等也不屑使用这等挟持女流的卑劣手段。但是许舟,你今日若能为了她束手就擒,倒也算全了你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不是吗?”
许舟藏在阴影中的手缓缓握紧,指节发白。
他静静地看着林羡如腿上那片刺目的血红,看着她那强忍疼痛、倔强到近乎麻木的侧脸。
终究,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因自己而死。
他轻轻叹了口气,迈开脚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走一趟便走一趟吧,魏公深明大义,总不会拿我怎么样。”
许舟朗声笑道。
“姑爷不可!”
桅杆顶端的苏广道急声喝道,身形一动便要扑下。
许舟抬手:“广道叔,带汀兰回去。”
沉阴讥讽地低笑道:“啧啧,果然是个情种。可惜啊,因一时妇人之仁,便葬送了自己大好的性命与前程,愚蠢!”
沉阴对两人摆了摆手,责备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林小姐受伤了吗?还不赶紧取金疮药来,给林小姐好好包扎一下!也不知是哪个蠢材想出的这等馊主意,林侍郎家的千金,与这许舟能有什么干系?平白辱没了清誉。”
严讷面无表情地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眼神示意,一名站在一旁的密谍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几近虚脱的林羡如,向码头外围停着的马车走去。
临走时,林羡如艰难地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许舟一眼。
许舟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她轻轻颔首。
待林羡如被带远,沉阴脸上的那丝伪善消失无踪,他看向许舟,淡淡道:“好了,闲杂人等已清场。许舟,自缚双手,走过来。”
他抛过去一截坚韧的牛筋索。
许舟沉默着接过,将自己的双手在身前缚紧,打了个死结。
他这才迈开脚步朝着沉阴等人走去。
焦胜与严讷一左一右,全身肌肉紧绷,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就在许舟走到距离沉阴尚有五步之遥时,沉阴忽然厉喝:“停!”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站在侧翼的焦胜毫无征兆地动了。他侧身一记凌厉无比的侧踹,目标直指许舟的右腿膝盖侧面。
这一脚势大力沉,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废掉许舟的行动能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许舟猝不及防,右腿扭曲,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跪倒下去。
焦胜一招得手,脸上刚露出一丝得色,严讷也上前一步,准备彻底制住许舟。
然而,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跪倒在地的许舟抬起头,双眼之中,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被一片骇人的赤红所充斥,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淌。
一股狂暴到令人心悸的气息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爆发。
“轰——!”
以许舟为中心,一股气浪猛地扩散开来,尘土飞扬!
他胸口处,煌煌大日虚影透体而出,光芒刺目!
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肆虐纵横,将他脚下的青石板切割出无数道深深的痕迹!
“不好,退!”
沉阴脸色剧变,疾声厉喝,同时身形暴退!
但,已经晚了!
“咻!咻!”
剑种嗡鸣而出,朝两人袭杀而去,目标明确。
一枚直取距离最近、正欲后退的严讷眉心!
严讷只觉一股锐利无匹的气息锁定了自己,他眼中满是惊骇,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格挡于前,灵气疯狂涌动!
“噗!”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剑种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双臂,继而从他后脑贯出!带出一蓬红白相间的混合物!
严讷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眼神迅速黯淡,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息全无。
另一枚剑种,则射向焦胜的心口!
焦胜在沉阴出声时已有警觉,拼尽全力向侧方扭转身形,同时将手中弯刀横亘胸前!
“铛——噗!”
剑种先是击中弯刀,发出刺耳交鸣,那百炼精钢的刀身竟被瞬间洞穿。
剑种去势稍减,却依旧狠狠扎入了焦胜的右胸,透背而出!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焦胜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肩窝,血流如注。若不是他闪得快,只怕是这一剑就要洞穿心脏,可刚刚那是……
“竖子敢尔!”
沉阴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许舟在双腿受制、双手被缚的情况下,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反扑之力,瞬间便折损了他两员大将!
他手中弯刀带起一片森寒的刀幕,如同鬼影般罩向许舟,刀势狠辣刁钻,直取要害!
“嗡——!”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自斜刺里杀到!
正是从桅杆上飞扑而下的苏广道!
“姑爷,我来助你!”
苏广道须发皆张,目眦欲裂,手中长剑使得如同狂风暴雨,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硬生生接下了沉阴大部分攻势。
“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如同骤雨打芭蕉,响彻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