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比变脸还快,“那我等只好……强行请许大人移步了。刀剑无眼,我劝许大人还是乖乖配合,也省得受那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月光如水,洒在小小的院落,屋檐上的剪影与院中独立的人影对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许舟却忽然笑了,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二位,这里可是苏府。你们密谍司纵然权势滔天,也不该忘了规矩。若无驾帖,不由分说便要在此地强行绑人,若是惊动了府中坐镇的那位老宗师……我怕二位就算有魏公做保,这‘夜闯官邸、意图不轨’的罪名,也足够让你们去诏狱里喝一壶了。”
“和这小子废什么话!浪费时间!”
严讷早已按捺不住,厉喝一声,双足在屋瓦上猛地一蹬,从右侧屋檐纵身扑下!
他双手一翻,两柄不足一尺二寸、泛着幽蓝寒光的精钢短剑已赫然在手,剑尖直指许舟双肩要穴。
许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竟是不慌不忙。
他面不改色,在严讷身形将落未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双手猛地按住石桌边缘,腰腹发力,竟将那数百斤重的青石桌案如同推一块磨盘般猛地推飞出去,挟着沉闷的风声,精准地撞向严讷的胸腹!
石桌甫一离手,许舟的动作未有丝毫停滞,如同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疏忽间,只听“锃”的一声轻鸣,如同龙吟!
他骤然起身,右手已不知从何处拔出了那柄臭肺刀!
刀光在月色下乍现,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森寒!
刀随人走,人借刀势!?
许舟拧腰转胯,力从地起,一刀向右上方迅猛撩出!
那五尺五寸的狭长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刀刃如一道骤然升起的、锋利无匹的下弦月,后发先至,转瞬便已来到严讷面前!
严讷刚以灵巧的身法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呼啸而来的石桌,尚未稳住重心,便觉一股锐利无匹的刀气已然临体,激得他汗毛倒竖!?
他心中大骇,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击,只得猛地收回两柄短剑,十字交叉,死死格挡在身前!
“叮——!”
火星四溅!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严讷只觉双臂剧震,一股磅礴巨力沿着短剑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整条手臂都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低头一看,手中那百炼精钢打造的短剑刃口上,竟然被崩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硕大豁口。
“神藏境!?”
严讷失声惊呼,眼中满是惊骇。
他借力使力,身子向后急速翻腾出去,试图拉开距离。
人在后退的同时,他手腕猛地一抖,那两柄短剑脱手飞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许舟面门与心口,企图以此逼退许舟,换取喘息之机!
然而,短剑呼啸而去,却只刺中了许舟留在原地的残影。
许舟在他掷出短剑的瞬间,已然趁着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当,如影随形般贴了上去!
严讷双脚刚刚沾地,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便觉脖颈一凉,一股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许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侧,那柄刀,已然架在了他的咽喉之上,锋锐的刀锋紧贴着皮肤,再进一分便能割裂血管!
严讷感受着脖颈上那冰冷的刀锋和若有若无的杀气,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许舟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则扣住他,拉着他作为人肉盾牌,面对着不远处依旧坐在屋脊上的焦胜,缓缓向院墙方向退去。
他一边退,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严讷大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下次出手,可不要再这么大意轻敌了。”
小小的院子里,杀机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许舟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眼神却死死锁定了不远处屋脊上的焦胜,不敢有丝毫松懈。
新一轮的厮杀,一触即发。
被挟持的严讷,感受着体内被许舟气机封锁的滞涩,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好小子!藏得可真深啊!竟然不声不响,修到了神藏境界!”
坐在屋脊上的焦胜,此刻竟“**”地鼓起掌来,脸上满是惊叹神色:“精彩,真是精彩!据我所知,你正式接触修行,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年吧?怎的进境如此神速,竟已踏入神藏?不到二十岁的神藏境,放眼整个上京城,也是凤毛麟角。许大人,你这份隐忍和天赋,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许舟平静道:“天赋异禀,侥幸而已。焦胜大人,现在严讷大人在我手里,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好好聊聊了?”
焦胜闻言,嘴角咧开弧度,依旧大马金刀地坐在屋脊上,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他在你手里?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无何有山里爬出来的人,早就把‘情义’这东西喂了狗,可不兴讲什么同僚旧情。?你把他杀了吧,杀完了,咱们俩正好能清静地一边喝茶一边聊。只不过嘛……”
“你若是真杀了他,待会儿见了魏公,恐怕就不太好交代了。”
许舟也笑了笑:“行啊,既然焦胜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先送严讷大人上路。至于魏公那边,我觉得他老人家是明事理的人,应当能够理解。依照《大玄律·户婚律》并《宫卫令》,夜入民宅,非奸即盗,主家格杀勿论。二位虽是密谍司官身,但一无驾帖公文,二未表明来意,三更半夜强闯私宅,行迹与匪类何异?我便是此刻将他就地正法,也是合乎律法,站得住脚的。”
说罢,他手中臭肺刀毫不犹豫地一转,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入了严讷脖颈的皮肤,一缕殷红的鲜血立刻顺着刀锋蜿蜒流下。
“慢着!”
就在此时,焦胜突然一声低喝!
他右手拇指的指甲猛地变得漆黑锐利,如同毒蝎的尾针,在自己眉心一划!?一滴浓稠如墨的血珠渗出,他随即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