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绢帕。
“棠棠!棠棠!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你知道的,我这张嘴就喜欢瞎开玩笑,”
她一边用帕子胡乱地擦着甘棠的脸,一边连声道歉,“我瞎说的!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小宝宝呢!”
她试图宽慰对方,掰着手指算道:“小宝宝得怀胎十月呢,现在才哪到哪!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离上京约有六千里之遥,堪比从京城到天涯海角。?但我这渡云舟可是宝贝,全力催动,日行六百里里不在话下!?算下来,最多不过十数日功夫就能抵达妖庭地界。等我们找到了人,立刻就往回赶,很快就能见到姑爷了!”
甘棠依旧沉默不语,只有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怎么擦也擦不干。
司琴看得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张开手臂,轻轻将这位外冷内热的姐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
“不哭了,不哭了……傻丫头,既然这么舍不得,当初我让你留在上京照看姑爷,你偏要跟着来,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她忽然抬起头,叉着腰对正在执篙的英招吼道:“喂!那个马脸!没看见姑娘家伤心了吗?给我划快点!没吃饭啊!”
英招那威严的人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却也不敢怠慢,周身灵光微涨,羽翼轻振,仙舟速度陡然又提升了三分,破开云层,发出更急促的呼啸声。
司琴这才回头,轻轻拍着甘棠的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全速赶路,就是一段时日不见而已,很快的,很快就能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压抑的抽噎声才渐渐停歇。
甘棠猛地推开司琴,扭过头去,只留给司琴一个泛着微红的耳尖。
还有那依旧挺得笔直却莫名透着几分倔强与委屈的背影。
司琴看着她这副模样,抿了抿嘴,试探着问道:“丫头,现在才出京城不远,要不……我把你放下去,你回上京去吧?小姐那里,我去说。”
“不。”
“你不是想姑爷了吗?”
司琴不解。
“我是,怕他危险。”
司琴闻言,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嗐!我当什么事呢!不要紧的,我临走的时候,偷偷往汀兰养的那只贪吃祸斗的食盆里,塞了点猛料。若姑爷真遇到性命之危,那祸斗足以护他周全。?这下你放心了吧?”
甘棠终于微微转过头,用那双还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司琴见状,眉开眼笑,得意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欸——好无聊啊!可惜小姐嫌吵,又不让我把那只蠢萌的大猫带上,不然这一路上,好歹还有个能逗弄的玩伴。”
……
……
院中,许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只毛发蓬松如球、正被汀兰揉搓得龇牙咧嘴的硕大肥猫。
汀兰玩得不亦乐乎,一下顺着毛撸,一下又逆着毛捋,把那大猫折腾得喵喵直叫。
她笑道:“公子,司琴姐姐没带这大肥猫走,往后咱们就帮忙养着一段时日吧?你看它,脾气多好,这么玩都不带急眼的。”
那大猫被她摁在怀里,四爪乱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一双竖瞳恶狠狠地瞪向许舟:“臭女人!快放开老子!不然等老子恢复法力,定要你好看!那边那个小子!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让她住手!这女人手劲忒大,老子……本尊的毛都要被她薅秃了!”
骂声持续,诸如‘混账东西’、‘岂有此理’、‘本尊纵横南荒时你等祖辈还未出世’等
许舟听着不堪入耳的“猫语”,嘴角微微抽搐:“……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它骂得挺脏的。”
汀兰浑然不觉,摇头笑道:“公子你不懂猫,猫要是不舒服,自己早就跑掉啦,哪会乖乖让人抱这么久?”
许舟看着那猫徒劳地扭动肥胖的身躯,叹道:“这么胖,每顿都得吃不少吧?咱家这点俸禄,怕是要被它吃穷了。”
“应该不会,”
汀兰忙为爱猫辩解,“司琴姐姐说过,这猫看着富态,其实吃得不多,主要是这一身长毛显胖,您摸摸看,底下其实没多少肉的。”
许舟摆了摆手,不再纠结:“罢了,养就养吧,总归是条性命。”
“好嘞!”
汀兰顿时眉开眼笑,用力搂了搂怀中的“毛球”,那猫被她勒得直翻白眼。
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公子,今日事多,险些忘了告诉您。许修义今日已被押解,流放岭南了,是坐着牛车走的。”
许舟闻言,好奇问道:“流放岭南?按《大玄律》,不是该披枷戴锁,徒步前往吗?他竟还能有车坐?”
汀兰摇了摇头,压低了些声音:“那几个押解的官差,哪个敢真给许家嫡长孙上重枷?不过是走个过场。许家早早打点好了,官差们也乐得轻松,有车坐谁愿意走路??听说出了永定门没多久,就解了枷锁,换上了干净衣裳,瞧着半点不像流放,倒像是出门游学的公子哥。等车马到了金陵,自会有人帮许修义办好文书,寻个替身顶替他去岭南受苦。反正天高皇帝远,岭南那边的官吏谁认得许家大少爷?更没人会深究此事。”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许舟讶异。
汀兰嘿嘿一笑,带着点小得意:“公子没想到吧?前几日下午,清安姐姐来找我说话,正巧柳云溪也来,他们聊起此事,我就在旁边听着。当时我还将信将疑,没想到竟是真的。”
许舟若有所思。
汀兰抱着那终于放弃挣扎、瘫软如泥的大胖猫,慢悠悠地补充道:“许家早就在金陵给许修义备好了宅院、仆役,往后他只需深居简出,避避风头。等明年陛下万寿节,许家再以他的名义献上万两‘万寿金’,便能求得特赦,风风光光回京。所以说啊,岭南是穷凶极恶之徒的鬼门关,却是许修义这等官宦子弟的金陵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