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镇的清晨,薄雾笼罩着新开垦的农田。
魏昶君站在车站月台上,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农户们正在田间忙碌,有个老汉背后赫然写着标语。
大干一百天,开荒干亩田。
田埂上插着的木牌写着红袍生产队第三分队。
更远处,新建的纺织厂烟囱冒着白烟,女工们抱着布匹穿梭在厂房之间。
有个年轻工人是宣传部门的,如今站在脚手架上刷标语。
多纺一尺布,多为红袍做贡献。
墙根下几个孩子在玩石子,嘴里唱着新学的红袍童谣。
火车汽笛响起时,魏昶君最后看了眼这片土地。
移民村的炊烟与工厂的蒸汽混在一起,铁轨旁新栽的树苗已经抽芽。
张献忠带着一队士兵在站台维持秩序,有个小男孩挣脱母亲的手,跑来往魏昶君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烤土豆。
车厢门缓缓关闭。
魏昶君透过车窗看见,晨光中农民们开始下地劳作,工厂的机器声隆隆响起,更远处还有勘探队的红旗在移动。
这片曾经荒凉的土地,现在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火车加速驶出车站,魏昶君望着逐渐远去的北疆镇。
他想起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积雪的荒原,如今已是炊烟袅袅。
虽然建设才刚刚开始,但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
铁轨声有节奏地响着,仿佛在应和着这片土地上忙碌的号子声。
魏昶君知道,下次再来时,这里大概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火车在茫茫雪原上疾驰,魏昶君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象。
新修的水泥路像灰色缎带铺在冻土上,沿途可见冒着青烟的砖窑,更远处的水泥厂高耸的烟囱正吐着白烟。
张献忠指着窗外。
“里长您看,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顺着他指的方向,可见新建的工人住宅区,屋顶的红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青石子递过温热的茶碗,魏昶君也复杂的盯着眼前。
原本历史上,这个时期的罗刹百姓还在农奴制下挣扎,贵族老爷们住在暖炉旁,农奴连黑面包都吃不饱。
他沉默地望着窗外。
现在几个穿着厚棉袄的工人正在铁路旁检修轨道,见到火车经过时纷纷脱帽致意。
更远处的田野里,拖拉机正在翻耕冻土,突突的引擎声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去年这时节。”
张献忠感慨道。
“咱们的勘探队在这里搭帐篷过夜,还得轮流守夜防狼。”
现在铁路沿线每隔十里就有一座哨所,红袍军的巡逻队骑着蒙古马在雪原上奔驰。
有个哨兵认出专列,站在哨所屋顶用力挥舞信号旗。
火车经过一个新建的集镇时,魏昶君看见集市上人头攒动。
卖粮食的摊位前排着长队,有个老汉正用红袍元买煤,摊主笑着多塞给他两块煤饼。
“变化真大。”
“很难想象几年前这里还是个临时营地。”
魏昶君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座新建的学堂上。
砖瓦结构的校舍十分气派,操场上孩子们正在雪地里踢毽子。
校门口挂着牌匾,用汉罗两种文字写着北海第一红袍学堂。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火车缓缓减速。
汽笛长鸣声中,站台的石碑渐渐清晰可见,上面刻着两个大字。
北海。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驻北城。
站台上等候的人群开始骚动,红袍军的仪仗队整齐列队。
魏昶君整理了一下衣襟,窗外这座新兴的边城,正在冰雪中焕发着勃勃生机。
火车缓缓停靠在北海站的月台前,蒸汽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青石子下意识地攥紧拳头,目光悄悄投向魏昶君。
张献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却显得格外沉默。
站台上驻北城三个大字被冰霜覆盖,隐约能看见底下暗红色的底漆。
魏昶君平静地望着窗外,视线越过列队迎接的官员,投向更远处那片被白雪覆盖的丘陵。
几年前,他的胞弟魏昶琅就是在这里倒下。
那时这片土地上,罗刹贵族把流放犯扔到这里自生自灭。
如今冻土上立起了水泥电线杆,远处还能看见新建的水塔轮廓。
“里长......”
青石子轻声提醒。
“该下车了。”
魏昶君的目光扫过站台上的人群。
除了穿官服的,更多的是穿着粗布棉袄的百姓。
有个老汉手里攥着红布条,脸上冻得通红却依然挺直腰板。
更远处,几个黄头发的孩子扒着栅栏朝这边张望,他们脚上穿着中原样式的棉鞋。
张献忠率先推开车门,寒风瞬间灌入车厢。
他侧身挡住风口,复杂看着眼前。
“当年魏工带的三百人,现在活下来的都在这了。”
站台上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有个缺了只胳膊的汉子突然举起剩下的手臂高呼。
“红袍万岁。”
这声呼喊像点燃了火药,瞬间引爆整座站台。
他们的呼唤很像是几年前跟着魏昶琅来到这片荒芜的时候,这一刻,魏昶君恍惚像是看到了年轻的他们,也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弟弟。
魏昶君稳步下车,皮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
他看见迎接队伍里有个熟悉的面孔,那是魏昶琅当年的好友,现在鬓角已白,胸前别着枚褪色的袖章。
“里长......”
王启声音平静,满是风霜的面庞生出几分昂然。
“我们没给红袍丢脸。”
远处,新修的城墙在雪中若隐若现。
城墙垛口上插着的红袍旗猎猎作响,旗面上结了一层冰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驻北城的寒风卷着冰碴打在脸上,魏昶君跟着王启走在新建的木板路上。
这位中年官吏身形单薄,褪色的老棉衣袖口磨出了毛边,但行礼时脊梁挺得笔直。
“里长请随我来。”
王启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家常,自从魏昶琅走后,他对此地几乎算是事事亲历亲为,所以此地的一草一木,他都如数家珍。
“驻北城现有居民三万七千,其中两万是这两年新迁的中原移民。”
魏昶君望着道路两旁。
新栽的云杉苗排成笔直的线,树根处细心地裹着草垫。
几个孩子追逐着跑过,棉鞋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声。
他忽然想起史书上记载的北海,苏武在此牧羊十九载,蓝玉曾在此大破北元王庭。
而今,汉人在这片苦寒之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