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里里拧眉,眼底皆是冷意,平白添了几分威严。
若仔细看,还能品出几分厌恶来。
“找我做什么?”
凌水洲左右看看,“这里人多,我们进府里,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宋里里却稳如磐石,在原地一动不动,“世子殿下怕旁人听了墙根,直接赶走就是了,我很忙,没空再回府陪你走一遭。”
她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凌水洲却反问,“当真不进府里去说,那把弓的事情,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
瞬然,宋里里心跳漏了一拍,眼神也慌乱了些。
当时她动作极快,直接将弓给盖住了。
凌水洲还是发现了端倪吗?
“那边有个偏厅。”宋里里说着,兀自先迈步过去了。
凌水洲也快步跟上。
“那把弓,你放哪儿了?”凌水洲问道。
宋里里手悄然攥紧,“世子殿下什么意思,那把弓不是送给我了吗,难不成还想要回去?”
“我不要,只是想看看而已。”
宋里里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我已经藏起来了,谁也不可能找到的,世子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送出去的东西,惦记着要看看,这叫什么道理。”
殊不知,凌水洲也在打量她。
他的确发现了宋里里拿走的弓是迟聿的,所以便急吼吼的来了,担心那日演练场上的计谋会败露。
可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宋里里把那弓当宝贝似的,藏得严严实实,谁都不给看,又有谁会发现呢?
唯一可能发现的,还是宋里里,这个总黏在他**后头的狗皮膏药。
发现了,也会站在他这边的。
想到这儿,凌水洲心情大好。
他也是头次在父皇面前做手脚,所以才会慌成这样,连宋里里是自己的忠实舔狗都忘记了。
他松口气,只觉得宋里里看起来顺眼得多。
“你如此喜欢本世子给你的东西啊?啧,那压根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罢了,反正来都来了,那本世子陪你出去逛逛吧,给你买点值钱的,省得你的宝库打开,里头都是些破烂。”
他一副施舍的口吻,听得宋里里都要吐了。
她压根没兴趣,立马打算拒绝。
而这时,沈海萍却赶了过来,正巧是听到这句。
人还没走进偏厅呢,便已经急不可耐地答应,“世子殿下要带里里去买东西吗,哎呀,可真是巧,今日我也想带她出去的,那不如就一起吧!”
宋里里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还忙着去黑市找毒医呢,跟凌水洲和沈海萍出去逛街,算什么?
她的时间很宝贵。
可下一瞬,看见沈海萍进来时那副急切贪婪的样子,宋里里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面前的沈海萍,往日的华服和精美首饰统统不见了,朴素得跟个嬷嬷似的。
大抵是忧心欠账的事情,人也迅速苍老了好些。
分明才四十多,可看上去,竟是眼角细纹都有了,脸上的疲惫更是怎么都遮挡不住。
侯府亏空,想来是让沈海萍心力交瘁。
难怪想来敲凌水洲的竹杠呢!
这样也好。
敲凌水洲的竹杠,总比去敲祖母的竹杠强。
至于毒医,晚些就晚些吧。
三人便出发去了街上。
沈海萍是真的穷得眼睛都红了,去了首饰铺子后,挑的都是里头最贵最好的,还顺带着给宋梨也要了一份。
凌水洲不差钱,可此刻看着她这贪婪的嘴脸,心里也是隐隐约有点不高兴的。
最关键的是,他约着宋里里出来,是想着可以单独相处,没准能拉进点关系。
宋里里不配当正妻,但当个通房或者侍妾什么的,总还是可以的。
沈海萍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才逛到晌午,凌水洲就失去了所有兴趣,寻了个借口离开。
沈海萍本来还想再拉着凌水洲去古玩店瞧瞧的,见状也只得作罢,表情有点可惜。
再多待会儿,就能要到更多东西了!
不过今日收获也不错,杂七杂八的,起码得有个八九百两银子吧?
顾不上管身旁的宋里里,沈海萍直接找个借口,然后带着东西赶回原先的铺子,打算去退货!
宋里里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那些首饰,也没准备留着。
就近找了个当铺,直接卖掉了那些东西,拢共三百两。
揣着这三百两,宋里里去了黑市。
到毒医的铺子里,正巧是撞见毒医在和迟聿说话。
宋里里的脚,忽然一下就顿住了。
她想起芙蓉姑娘,蓄意和宋审月搭关系的事情,眼下再看见迟聿,只觉得他不值得。
怎么偏偏爱上了这么个女人呢?
她很想告诉迟聿这件事,可想起灯会上,迟聿那态度,只怕是知道了也会选择原谅吧!
显得她皇帝不急太监急。
宋里里甩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装作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毒医,靖王殿下。”
毒医倒是笑眯眯地应下了,至于迟聿,则是直接侧过头去,眼神冷得跟淬毒一般,绯薄的嘴唇也紧抿成条线。
这样子,让宋里里一愣。
她怎么感觉,迟聿好像在生气?
“宋三小姐你来得正好,我要给这臭小子做针灸,有几针需要同时扎进去,但我就一个人,正发愁怎么办呢,你来给我打下手好了。”毒医说道。
宋里里震惊,“我来吗,可我不会。”
针灸这种事情,不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吗?
万一给迟聿扎坏了怎么办。
毒医摆手,“不会也没关系,我会给你画个圈,你只要扎进圈里就可以了。”
“不用她,”迟聿也冷声开口,“本王可不想死。”
言语中,是对她的极度不信任。
宋里里心口有点发堵。
她确实害怕伤害到迟聿,可听到迟聿亲口说这话,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毒医重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想因为你砸了自己的招牌。”
宋里里看着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也憋着一口气,“王爷放心,若真是把你给扎死了,我给你陪葬,这总行了吧?”
迟聿嘴唇抿得更紧了,似乎是感觉到了宋里里的怒气,到底没再说话。
毒医拍手,“行,那里里,你先把他的衣服给脱了,然后用艾叶水擦一遍,我去准备针包。”
她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宋里里和迟聿。
四目相对,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半晌,宋里里才开口,“你脱还是我帮你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