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幸福村村委会门口已经停了三辆黑色轿车。车门一开,李长河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律师和助理。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喉结下方,皮鞋擦得锃亮,踩在村委会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庆正蹲在门口抽烟,抬眼一看,烟头差点掉在地上。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李县长……哦不,现在该叫李总了。”
李长河微微一笑,眼角堆起几道皱纹:“老周,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从容。
“有事?”长庆没接他的寒暄,直接问道。
李长河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慢条斯理地拆开,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听说你们产业园要扩建?巧了,我手里刚好有这块地的地契。”
长庆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突然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李长河笑意更深:“白纸黑字,还有你的签名呢。”
韩东来赶到时,村委会已经围了一圈村民,议论纷纷。他挤进人群,看到长庆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李长河则悠闲地喝着茶,仿佛胜券在握。
“东来……”长庆抬头,欲言又止。
韩东来没急着说话,先接过那张地契仔细端详。纸张已经发黄,边缘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字迹和印章依然清晰可辨。最下方确实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签名——“周长庆”。
“长庆叔,这是你签的?”韩东来低声问。
长庆摇头,声音沙哑:“我……记不清了。”
李长河放下茶杯,金属杯底磕在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似笑非笑地说:“老周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以理解。不过法律认的是白纸黑字。”
韩东来盯着李长河的眼睛,突然问:“这地契是哪一年的?”
“1997年。”李长河从容回答。
“1997年?”韩东来冷笑,“那时候这块地还是水泥厂的排污区,根本不在村集体土地范围内,哪来的地契?”
李长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年轻人,政策是政策,手续是手续。你要是不服,可以走法律程序嘛。”
与此同时,江凤正在周厅长的书房里整理文件。自从周厅长住院后,她偶尔会过来帮他取些资料。
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突然发现一个上锁的铁盒。出于职业敏感,她试着拨弄了几下锁扣,盒子“咔嗒”一声弹开了。
里面是一份泛黄的领养证明。
“领养人:周正明”
“被领养人:江凤(原名:陈小凤)
“生父:陈志远”
江凤的手指微微发抖。陈志远?不就是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环保厅调研员?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陈志远看她的眼神,他提到水泥厂时的咬牙切齿,还有他刻意避开与她的直接对话……
幼儿园门口,马克来接江阳放学。小姑娘今天格外兴奋,蹦蹦跳跳地跑过来:“Daddy!今天有个叔叔给我糖,说我的眼睛很漂亮!”
马克的笑容瞬间凝固:“什么样的叔叔?”
江阳歪着头回忆:“戴眼镜,说话笑眯眯的,还问我平时吃什么药……”
马克蹲下身,握住江阳的肩膀,声音尽量平稳:“宝贝,以后除了家人,不要接任何人的东西,好吗?”
江阳眨了眨大眼睛,点点头。
马克掏出手机,快速给韩东来发了条消息:“有人接触江阳,可能是冲着基因数据来的。”
......
省城最高档的西餐厅里,春花穿着江凤借给她的职业套装,略显拘谨地坐在伯克利实验室代表对面。
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名叫理查德。他切着牛排,语气轻松:“Miss Chun, our terms are very generous. Why hesitate?”(春花小姐,我们的条件很优厚,还在犹豫什么?)
春花放下刀叉,直视他的眼睛:“Because the core patent must belong to China.”(因为核心专利必须属于中国。)
理查德的笑容淡了几分:“That’s not how business works.”(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春花不急不缓地拿出一份文件:“According to China’s new regulations, any genetic editing technology developed domestically must retain local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根据中国新规,任何在国内研发的基因编辑技术都必须保留本土知识产权。)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And we’ve already applied for patents in six countries.”(而且我们已经在六个国家申请了专利。)
理查德的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