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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追吗?”
倪怀峰问身旁的曲静伶,曲静伶皱眉片刻,摇了头。
“不必追了。进了这密林,谁也寻不到朱雀使的踪迹。”
倪怀峰有些遗憾,他抬起手中大刀,将沾了血的刀刃擦干净后才说:“朱雀使是受了什么内伤吧?总觉得他有些体力不济?”
明明一开始,不管是身手还是扇法,这韩惟良都在他之上,甚至超出他许多。
但不知怎么的,过了两百招左右后,倪怀峰立马察觉到韩惟良的体力跟不上了。
可习武之人,最先锤炼的就是身体才对。
曲静伶一边叫众人收拾残局,一边说:“朱雀使以前中过毒,毒素侵袭了五脏六腑,坏了身子骨。所以只要天气变冷,他的实力就会缩减五成。”
夏日地宫的时候,自家主子和谢指挥使两人联手,也才堪堪和朱雀使打个平手。
所以朱雀使怎可能轻易败于倪怀峰手上?
也就是占了天气的优势而已。
倪怀峰恍然大悟:“我说呢!我这些年虽也每日刻苦练武,但到底许久没上战场,今日击败了朱雀使,我还以为自己武艺大进!”
曲静伶被逗笑,笑过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没杀掉他,以后就不可能有机会杀掉他了!”
倪怀峰也肃了神色:“是我的错,回去我向公主请罪。”
曲静伶摆摆手:“主子或许猜到这种结果了,就这样吧,我会给主子解释的。”
众人将现场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倪怀峰带人返回,曲静伶则按照原计划去遇龙寺。
她要见一下段副使,把韩惟良有可能前往遇龙寺的事情说一下。
……
密林中,韩惟良领着仅剩的二位司使快速穿梭。
他的衣服被刀锋划破,伤口还暴露在空气之中,但韩惟良好像完全察觉不到。
直到这座山峰与遇龙寺的后山相连,他带着人翻进了遇龙寺后门。
韩惟良叮嘱两个司使:“守在外面,我去会会那位明云大师。”
有司使担心道:“大人受了伤,若是那明云大师当真是段副使,恐怕大人会有危险。”
“段常曦不会对我动手。”韩惟良却很笃定,“她顶多是奚落我几句而已,你们守在此处。若两个时辰后我还没出来,自行撤离。”
两司使点了头。
韩惟良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的说:“不过,若我真的死在了这寺里,你们就回地宫,以后依旧听嘉懿公主调遣。”
两司使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可公主她……”
“我若是她,我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韩惟良的脸上竟然有些欣慰:“她能对我下得了狠手,说明我没有选错人,你们也不会跟错人。且放心回去,今日的事她就算知道,也不会迁怒到你们身上。”
两个司使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抱拳应下:“是,属下领命。”
韩惟良这才转身,顺着石径小路往寺内走去。
待两名司使看不见他身影了,韩惟良再也难以忍受肋间剧痛,整个人“砰”的一声跌倒下去。
血液的流失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原本畏寒的身子,此刻更像是漏了风一样,脆弱衰败。
他坐在雪地上吃吃笑了几声,然后才摇着头,拖着残躯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遇龙寺的客院总是很相似,但韩惟良抬起头,循着那棵可以遮天蔽日的古树找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小院的门前。
韩惟良只觉四肢都僵住了,他站在院门前,没有敲门,却抬起头看着古树的枝丫。
天空湛蓝,那些四处延展的枝丫上落满了积雪。
有鸟儿成群飞过,惊的那些雪簌簌落了下来。
韩惟良的黑发、眉毛和眼帘上都落了雪,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他却已经没了什么知觉。
正有些愣神时,面前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韩惟良立马回神,只是竟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开门的人也好似愣住,定定的看了韩惟良许久,才语气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是男声。
对方身形高挑,穿着僧服。
是未落发的僧人打扮。
可韩惟良知道,这就是段常曦。
相伴数年,他们这些人之间,哪怕骨头都烧成了灰,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韩惟良笑一声,正想说话,谁知刚一张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微微佝偻着背,咳的天崩地裂,连带着身上才凝住的伤口崩开,又慢慢渗出血来。
段常曦嫌弃的皱起眉头:“搞这么狼狈做什么?来博取我的同情?”
韩惟良一边咳一边摆手,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事出突然……咳咳……只是个意外……咳咳……”
“行了,进来吧!”段常曦侧开身子,叫韩惟良进门。
韩惟良又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直起腰,在段常曦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院中的积雪已经清理过,到处都干干净净,韩惟良随意扫视一眼,却和坐在屋内窗边看向外面的郑归真对上了视线。
他一愣,随后惊讶道:“那是谢绥的外祖父吧?怎会在你这里?”
“你不知?”段常曦更惊讶,“我以为什么都在朱雀使大人的掌控之中呢!”
韩惟良:“……你怎么和裴照雪一样,一见面就对我阴阳怪气的。”
段常曦微微一笑:“朱雀使值得。”
韩惟良索性闭嘴了。
段常曦领着他进门,和郑归真打了招呼,然后才去偏殿找来药箱给他包扎。
韩惟良褪掉上半身衣服,坐在榻上说:“你也不问是谁把我搞这么狼狈的吗?”
“嘉懿。”段常曦眼都没抬,“她必定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还能给你机会寻到遇龙寺来?”说罢,手中药棉重重的按到伤口上。
韩惟良“嘶”了一声。
段常曦嘲讽他:“你果然老了,一点小伤而已,这都熬不住。”
韩惟良默了片刻,等段常曦帮他包扎好,才问道:“你也知道是嘉懿派人追杀的我,为何又要帮我医治伤口?”
段常曦反问:“我不帮你治伤,你就会死了吗?”
韩惟良:“……那倒也不至于。”
“所以我帮不帮,有什么区别?”收拾好药箱,段常曦打量着他,“说吧,你来遇龙寺干什么?”
韩惟良双眸立刻紧盯着段常曦,试探询问:“你离开桐花巷后,一直住在遇龙寺?”
段常曦:“是,怎么了?”
“你和嘉懿在桐花巷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关你何事?”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与你何干?”
“娘娘是不是还活着?”
“不关你事!”
韩惟良:“……我知道了。”
段常曦看着他,语气很温柔:“你知道个屁,滚吧,以后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