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靠在榻上,望着窑洞的土壁发呆。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这是十三娘曾经随身佩戴的物件。玉质温润,边角处有些许磨损的痕迹,想必是她经常**之故。每当想起在白马寺偶遇时,十三娘提及司家要夺她母亲嫁妆时那黯然神伤的模样,韩远的心就揪得发疼。
“这事说难也不难。”他轻声自语,手指摩挲着玉佩边缘,“大唐律法对女子嫁妆有明确规定,那是女子的私产,连丈夫都无权染指。”
但若是闹到公堂上,对谁都不好看。十三娘本就不愿与司家撕破脸,若是因此闹得满城风雨,只怕会让她更加难过。
韩远站起身,在窑洞里来回踱步。烛光随着他的走动在墙上投下摇晃的身影,仿佛也在为这件事焦虑。突然,他停下脚步,突然灵光一闪。
“周马贤......”他喃喃道,“十三**亲舅父,朝廷嫡系命官,荥阳郡公。”
这位郑公不但是太子的大管家,还与司家有姻亲关系。若是请他出面,或许能够周旋。想到这里,韩远的眉头稍稍舒展。
他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裳。虽说现在已是寒冬腊月,但今日要去拜访郑府,仪表还是要整齐些。
“先去浴室洗漱一番。”他自言自语道。
虽然浴池还在建设中,但沐浴间和桑拿房已经可以使用了。推开桑拿房的门,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精神一振。韩远坐在木板小屋里,看着炉子上烤得通红的石头,任由热气包裹全身。
“韩东家,水温可还合适?”外面传来匠人的询问声。
“正好,辛苦了。”韩远回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满足。
热气蒸腾中,他的思路越发清晰。这件事必须要妥善处理,既要顾及十三**颜面,又要确保她能拿回属于自己母亲的嫁妆。
三蒸三淋后,他换上干净衣裳,对着铜镜仔细修剪胡须。镜中的人眉目如画,只是眼底略显疲惫。他轻轻**着下巴,虽说他更喜欢光滑的面庞,但入乡随俗,还是留了两撇短须。
“韩东家,这鬼天气真够呛。”门外有匠人裹着厚实的棉袄,哈着白气说道。
“冷点好,能冻死虫子。”韩远笑着回应,目光扫过院中正在施工的浴池。
收拾妥当后,他便动身去了郑府。一路上,洛京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赶路的商贾,也都是快步而过。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郑府气派非凡,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寒风中泛着冷光。门口站着几个威武的护卫,见到韩远前来,其中一人立即进去通报。
不多时,周马贤换了身便服出来相见。他身材魁梧,面容和善,眼中带着几分精明。
“三郎来了。”周马贤笑着说道,“快进来坐。”
“打扰郑公了。”韩远拱手行礼,跟着周马贤进了内院。
书房内炭火正旺,驱散了几分寒意。周马贤示意韩远坐下,亲自为他斟了杯热茶。
“说说,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周马贤开门见山地问道。
韩远也不绕弯子:“是为十三**事来的。”
“哦?”周马贤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前些日子在白马寺遇到十三娘,她说起司家想要夺她母亲的嫁妆......”韩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这事我知道。”周马贤叹了口气,眉头微皱,“刘氏那人,确实贪得无厌。”
韩远从随身带来的食盒中取出一只烤鸭:“郑公尝尝,这是新做法。”
周马贤接过薄饼,卷了片鸭肉,蘸上特制的酱料咬了一口,眼前顿时一亮。
“好吃!这吃法当真新鲜。”他赞叹道,又卷了一片。
“骨架还可以熬汤。”韩远笑道,“郑公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送些来。”
“说说你的想法吧。”周马贤一边享用美食,一边问道。
韩远放下茶杯,正色道:“其实钱财于我如粪土,但这对十三娘意义非凡,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周马贤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疏忽了。只是司家势大,这事不好办啊。”
“我倒是有个建议。”韩远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不如请太子妃出面如何?”
“太子妃?”周马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啊,太子妃是十三**表姐,身份尊贵。若她出面,想必司家不敢不给这个面子。”韩远解释道。
周马贤沉默了片刻,捋着胡须道:“此计甚好。太子妃一向疼爱十三娘,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出面。”
“如此便劳烦郑公了。”韩远拱手道。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周马贤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带着赞许,“三郎有心了。”
韩远心中一松,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若是太子妃出面都摆不平,那就只能对簿公堂了。不过他相信,事情不会到那个地步。司家再强势,也不敢不给太子妃这个面子。
告辞离开郑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洛京城的街道上渐渐亮起了灯火,照亮了归家的路。寒风依旧凛冽,但韩远的心却是暖的。
回到住处,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玉佩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韩远轻轻**着玉佩上细密的纹路,仿佛能触摸到十三**心事。
“放心吧。”他轻声说道,“我一定会帮你拿回属于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的。”
窑洞内烛火依旧摇曳,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韩远坐在榻上,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这一仗,他势在必得。为了十三娘,他愿意不顾一切代价。
夜色渐深,洛京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韩远躺在榻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