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狮子大开口!
一件不满足,居然要四件!
要知道……
礼单上任何一样东西,皆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啊!
李怀安那温润的假面,裂开了一道缝:“八弟这一幅吃相,倒比倭寇的菊儿还能吞刀。”
“六哥谬赞!”
李玄戈斜倚在雕花椅背上,指节轻叩案几,笑得恣意,“弟弟这是给您上堂经济课,物价涨得比倭寇切腹还快,但四件药材换您一身清誉,这买卖……您血赚呐!”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白袍卫的鬼面剑鞘齐刷刷出鞘三寸,杀气激得檐角铜铃乱颤,李怀安袖中的毒弩机栝已悄然绷紧……
突然!
“铮——”
霜花剑气破窗而入,惊鸿剑鞘悍然钉入青砖,裂痕如蛛网一般,蔓延至李怀安的靴边,惊得白袍卫一众后退半步。
“六殿下。”
公孙明月踏着琉璃宫灯翩然跃入堂中,雪色劲装猎猎翻飞,惊鸿剑锋映出她眸中凛冽。
“您的白袍军若是闲得慌,不妨去漠北帮玄铁军剔狼牙。”
“毕竟……”
“剔骨的手艺,总比对着自家兄弟亮剑强。”
她从兵部回梗王府时,却没有见到李玄戈一等人。
等打听到时,才发现来了这儿,也正巧遇见了这一幕。
而她的出现,让白袍卫鬼面后的脸色,齐齐大变。
下一秒。
李怀安喉结滚动,忽地抚掌大笑:“惊鸿剑主好大的威风,莫不是要替夫出征???”
“六哥这话酸的——”
李玄戈猛然翻身坐上案几,“我家明月分明是怕您裤腰带松了,特意来提醒您,勒紧些,否则裤腰子一落地,您的英明就要扫地了啊!”
“李玄戈!!!”
白袍卫首领的剑已贴上他后颈,却见惊鸿剑锋亦在同一瞬抵住自己咽喉。
“赌一赌?”
公孙明月眸若寒潭,“是你的剑快,还是游龙惊鸿将见血?”
气氛一僵,满堂死寂。
李玄戈歪头冲李怀安咧嘴一笑:“游龙惊鸿双剑合璧,遇危机可先斩后奏,六哥舍得让麾下猛将血溅三尺?”
他指尖戳了戳白袍卫首领的护心镜,“自从获得游龙剑,弟弟都没机会试一试……六弟打算满足弟弟一下?”
李怀安的内心,陷入一片愤怒。
今**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来见李玄戈。
甚至。
与对方赌什么琴棋书画……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掌握全局,可一个不留神间,却被对方给威胁上了???
“獠牙,退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震怒,示意白袍首领退下。
獠牙心中虽有不甘,但他很清楚……
自己并非惊鸿剑的对手!
待他收剑,李怀安才指节捏得泛白,面上仍端着三分笑意:“八弟要的哪四件?为兄满足你!”
“老猿骨炖雪参汤,紫玉王参配赤血龟。”
李玄戈掰着手指,笑得狡黠,“弟弟最近夜夜梦游太虚,得补补阳气……”
他猛然凑近李怀安,**兮兮地挑眉。
“省得洞房花烛时,被两位娘子踹下榻,丢了咱李氏皇族的脸面!”
李怀安眼底戾气翻涌,面上却温声如旧:“明日辰时,药材自会送到梗王府,只盼八弟莫虚不受补,七窍流血才好!”
言罢。
他拂袖欲要离开……
“六哥且慢!”
李玄戈一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忽地击掌高呼,“琴棋书画才比了琴棋两项,六哥莫不是怕了这书画赌局?”
入他**!
还不依不饶上了?
继续跟那个**比下去,他这一个江南战神,估计要变成一个小丑了!
李怀安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眼底闪烁着一抹寒芒:“书画乃风雅之事,岂能在烟花巷陌草率相较?待为兄料理完倭国使团议和一事……”
话语一顿。
他回眸轻笑,笑意淬毒。
“届时便邀八弟共赴江南,赏一赏倭寇颅骨堆砌的《千里江山图》!”
“看骨头都没意思,弟弟更喜欢看六哥给护城河的王八跳舞!”
“哼!”
李怀安冷哼一声,折扇当场裂成了两截。
然后。
广袖一甩,白袍卫轰然撞破雨幕撤离,檐角铜铃被掀得劈啪乱响,让他们像是一群落荒而逃的秃鹫。
望着李怀安僵硬远去的背影,李玄戈扯着嗓子喊:“六哥慢走啊!欢迎下一次继续比划琴棋书画,弟弟真想看你跳《极乐净土》!”
然而。
李怀安没回头,一行人只是杀气腾腾地消失在雨幕中……
李玄戈一甩衣摆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冲鱼幼薇挑眉:“娘子,看来剩下的切磋,只能咱们两人自个儿来比了,不过……按照一开始的要求,你已经输了两局了哦!”
“殿下未免得意太早了?”
“幼薇虽认同琴棋皆输,但书画才是幼薇最擅长之物!”
鱼幼薇广袖一甩,雪浪般的裙裾无风自动,眼眸中充满了战意,“五岁摹《兰亭》,七岁仿尽前朝画圣真迹,幼薇倒要瞧瞧殿下,可敢与我比……”
“比画**?”
李玄戈倏然从琉璃阁的一面墙上,扯下一幅泛黄的画卷,手指戳着交缠人影大笑,“娘子可识得这‘鱼翔浅底’的笔法?瞧瞧这腰腿线条——”
他手腕一抖,画轴铺展在公孙明月的眼前,“若非观摩过千百回实战,哪能画得这般……活色生香?”
“李玄戈!!!”
鱼幼薇的小脸刹那红透,琴尾钢刃劈向了画中缠绵处,结果……
李玄戈一下子擒住她的腕子顺势一拽,月白裙裾旋出半朵芙蕖,整个人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腰游走,酒气混着戏谑钻入衣领:“急什么?为夫这是在夸画师深谙解剖之道而已!”
四周的人,已经都惊呆了。
很早之前,京中就已有一片流言蜚语,说那首辅千金看上了八殿下,最后两人才会成为未婚夫妻……
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民间更是谣传着许多版本。
最受欢迎的版本乃是觉得鱼小姐受了委屈,成为皇室挽回颜面,掩盖**犯罪行的牺牲品!
但万万没想到……
传闻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两人竟大大方方的在勾栏瓦肆这种地方……
撒狗粮!!!
太过分了啊!
“观摩你……”
无视全场,鱼幼薇刚要不顾淑女形象地破口大骂,公孙明月已是冷着脸捏碎茶盏,随之用剑指着李玄戈:“你们……是来切磋的,还是来入洞房???”
两人开口囔囔着切磋,可切着切着就给搂上了?
最离谱的是。
那画中纠缠着的人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正经的切磋……
满堂看客无不瞪大双眼。
等一下……
台上的情况,咋看着像是在争风吃醋啊?
“自然是比画技!”
李玄戈嬉笑着朝老鸨勾手,两幅素绢画纸铺展开来。“一炷香为限,画尽勾栏百态,但……”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瓶辣椒粉瓶。
“需用非常规颜料!”
“何为非常规?”
“除了墨水染料外的任何东西!”
“来!”
鱼幼薇极为聪明,一点就通,月白裙裾旋出残影,葱指随之蘸取胭脂,在案上泼洒出了一朵牡丹,却见对面那厮突然拽过公孙明月的娇躯旋身踏步。
然后。
惊鸿剑穗蘸着辣椒粉在绢帛上甩出了一片血色弧线——
“阿嚏!”
千户的喷嚏炸响瞬间,雪色披风已旋成泼墨山河,酒渍混着辣椒粉在绢上晕染,落日孤烟里赫然显出一道持剑剪影,恰似大漠血刃劈开暮色。
“妙啊!”
千户吸溜了一下鼻涕泡,“这辣椒呛得属下鼻涕泡都成艺术了!”
公孙明月恍惚间停下,盯着画中自己模糊的侧影,剑鞘狠狠抽飞李玄戈手中的酒坛:“你拿我当画笔???”
“姐姐分明是缪斯女神!”
李玄戈指尖蘸着酒水在她锁骨画了只探头王八,转头冲鱼幼薇坏笑:“哪像某一位娘子,牡丹画得像被驴啃过的狗尾巴草?”
“李!玄!戈!”
鱼幼薇琴弦就要勒上某个**的脖颈,余光却瞥见公孙明月骤然绷紧的剑指。
下一秒。
她忽然嫣然一笑。
“殿下既觉得幼薇技不如你……”
她手指勾着琴弦缓缓下移,在血色牡丹旁添了一只叉腰喷火的小王八,“不如把这《斗鳖图》裱在喜堂,让天下人瞧瞧梗王被辣椒呛哭的模样?”
碎银如雨砸上戏台,看客们哄笑着往画上投注,势必将这一幅画裱上墙……
千户顶着红肿鼻头收钱记账。
**!
原来“夫妻打架”能赚钱?
再来多些!
再来多些啊!
那样自己给花魁赎身的银子都能赚出来了……
“静一静!”
李玄戈大手一抬,按住四周的喧嚣。
然后。
他让龟公和老鸨一左一右拉住自己的画卷。
四周蓦地一静。
李玄戈一把摸出火折子往自己画上一撩……
下一秒。
“轰!!!”
幽蓝火焰骤然炸裂,如毒蟒般撕开夜空,裹胁着呛人的辣椒粉直窜云霄。
硝烟翻涌间,
焦痕在宣纸上肆意游走,竟勾勒出漠北孤城的轮廓,残阳般的酒渍晕染天际,八个狂草大字随灰烬簌簌剥落——
【幼薇一笑,烽火戏犬】
安静!
寂静!
针落可闻!
满座宾客的呼吸仿佛被掐断,眼珠几乎瞪出眼眶。
画中藏字,字字如刀,竟将玄铁军的威风劈成齑粉……
李玄戈的“烽火戏犬”四字随灰烬剥落,但满堂依然鸦雀无声。
“噗嗤——”
鱼幼薇的指尖蓦地掐紧襦裙,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温婉,“殿下这画……倒是让幼薇想起一句诗。”
话语一顿。
她广袖轻拂,蘸着胭脂在素绢上勾出一行簪花小楷。
笔锋温柔似水,字句淬毒如针——
【王八泼墨惊四座,原是辣椒呛出泪!】
“哈哈哈哈!”
满堂哄笑,千户的鼻涕泡更是糊上脸,却只顾着拍腿狂笑,“鱼小姐这骂功,比殿下的辣椒粉还辣嗓子!”
李玄戈抬脚踹了他一**,随之捂着心口踉跄倒退,活像被踹了窝的狸奴。
“娘子好狠的心!”
“为夫这点艺术细菌,全被你腌成酸黄瓜了!”
“是殿下先耍赖。”鱼幼薇的珍珠步摇晃出寒光,葱指倏地勾上李玄戈的下巴,“用明月姐姐的剑穗当画笔,辣椒粉混着酒渍糊弄人……”
她突然踮脚贴近他耳畔,呵气如兰。
“幼薇若真认输暖床,殿下敢不敢喝了我亲手煮的‘洞房茶’?”
李玄戈的后颈一凉。
上回自己因为夜里亲了鱼幼薇一次,又顺走一个玉佩当定情信物。
以至于。
隔天那黑莲花就端来一碗“十全大补汤”。
嗯……
里面十个王八头!
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窜稀窜得锦鲤池的王八都翻肚皮了!
“喝!必须喝!”
他一拍大腿,顺势搂住了鱼幼薇的腰肢往外蹿,“不过娘子得用嘴喂,毕竟间接接吻也算……”
“砰!”
惊鸿剑鞘横空劈来,公孙明月冷着一张脸挡住了去路,“殿下若再动手动脚……”
“就罚本王给两位娘子绣嫁衣!”
李玄戈抖机灵地接下一句话,“双面绣‘比翼王八戏水图’,保准太液池的龟丞相看了都眼红!”
鱼幼薇趁机拧住他腰间的软肉,笑得比蜜饯还甜:“幼薇的嫁衣要缀九百九十九颗东珠,殿下若绣不完……”
说着,她摸出琴刃。
“便用殿下的血,染红最后几针!”
“谋杀亲夫啊——!”
李玄戈鬼哭狼嚎地翻出窗棂,玄色衣摆扫落一地海棠,“本王要请父皇下旨,立《男德》护体!!!”
众人望着那窜逃的背影,齐齐扶额。
这哪是皇子?
分明是一只泼皮成了精!
……
月黑风高遛鸟夜,李砚卿正翘着兰花指逗弄金丝笼里的绿毛鹦鹉,笼边还挂着块木牌——
“学舌一时爽,炖汤火葬场”。
“乖宝儿,给爷学句‘老八必死’……”
李砚卿捏着根孔雀羽往笼里戳,“学好了赏你金子当筑巢!”
“嘎!老八炖汤!老八炖汤!”
鹦鹉扑棱着翅膀撞笼,尾羽扫落了几根绒花。
他一听,心中很舒爽。
那一日。
他都没上皇宫,便喜提一个禁足在府上的惩罚……
简直憋屈得很!
突然!
“砰——”
院门被白袍卫一脚踹飞,李怀安踏入大门。
“七弟这鸟学得挺别致啊?不如……”
“炖了给护城河的王八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