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裴中书刚**急拟好的加急密匣递交给值夜阁臣,心口吊着的一口气还未松掉,靖国公府的小厮接连来报宁老夫人和毕夫人仙逝的消息,一时之间,裴中书只觉得天塌了。
他根本来不及难过。
母亲得知平日里最是疼爱三弟,又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得知三弟自裁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悲痛而去还算正常。怎么三弟妹好端端的也自戕了!
三弟畏罪自裁本就是有罪在身,这三弟妹又跟着自戕,
三弟已经是畏罪自裁,怎么三弟妹也自戕了! 陛下尚未定三弟的罪他便殉夫自戕,岂不就是在抗议陛下不公!
心一阵阵地下沉,裴中书在宫门前急的团团转。
庆和帝寅时起床后,第一时间召见了在宫门前急的团团转的裴中书。
御书房内,庆和帝拿着裴国公死前留下的认罪书,愤而将其拍在龙案上,“好一个靖国公!”
“陛下息怒!”裴中书惶恐地跪在地上,闻言忙道,“靖国公府忠孝两全,父亲早就打算将罪状呈于陛下,奈何战死未能将密信送出,国公爷畏罪多年心有愧疚,如今以死谢罪也算忠义之举呐!”
抬手拿起案上的和田玉镇纸砸向跪在地上的裴中书,庆和帝怒喝道,“忠义?国之精锐因他而死,你说这是忠义!”
眼见着那和田玉镇纸要从跪趴在地的裴中书头顶上掠过,他猛然抬起头,和田玉镇纸砸在他的额角,血线蜿蜒流下。
“陛下容禀!”裴中书咬牙接住这硬生生的一砸,猛地扯开朝服,露出胸口狰狞如蜈蚣的箭疤,“臣少时为护先帝中箭时,这血……也是这般红……”
庆和帝瞳孔骤缩,盯着裴中书胸前的箭疤看了一瞬,眸光渐渐移向他恳求的眸中,唇角一抹冷笑,“孙路。”
“奴才在。”
抬手揉了揉眉心,庆和帝闭上眼睛,叹道,“靖国公忽染恶疾,药石罔效,暴疾而薨,辍朝一日。”
如此,便是宽恕了裴国公的罪过,不会牵连整个靖国公府。
裴中书长舒一口气,俯首叩谢,“臣,谢陛下隆恩!”
拿出密匣中裴中书拟好的爵位继承预案,庆和帝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你竟提议由驸马长子承袭国公之位?”
裴中书点头,“是。”
裴国公畏罪自裁,本应由世子继承国公一位,可裴言礼乃戴罪之身,一个月后便要被凌迟处死;
三房无庶子,他身为当朝中书令,本应是第一顺位人选,可盛元文官转武实属罕见;
大哥身为驸马本可第二顺位,但盛元尚公主者不可袭爵;
若论人选最优,本应是裴野最优,他既是公主嫡子,又是平西将军,还是吏部侍郎,熟悉政务便于接管国公府事务,应由其兼祧两房,承袭国公爵位。可如今他身在诏狱,也是戴罪之身;
那剩下的便只有裴肃屿了,他即将参加秋闱,若是此举能考中进士,又有公主嫡子的身份加持,承袭爵位为次优选;
而他家那两个小子,虽也能争一争爵位,但他们既无军功,也没有裴肃屿优秀,哪怕是承袭,也只能将国公之位降等为侯爵。